夜,静静的,惨白的月光顺着屋檐洒落在院里,映得暗处的花草犹如鬼魅一般。 屋里火红的喜烛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将整个屋里映得到处红彤彤的,衬托着红色的帷帐,好不喜庆。 帷帐后新娘正双手合着放在腿上端坐在床沿,喜盖下是一张泛着红色的脸颊,没有出众的美貌,却是个耐看的可人。 她面带桃红,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小小饱满的红唇微微抿着,脸上满是兴奋与紧张,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今夜的风有些大,劲风吹得窗户叭叭作响,明晃的红烛火苗也随着风摆动。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撞开了窗户,火烛瞬间被扑灭,只有床头一盏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 整个屋子突然暗下来新娘子疑惑了,她试着叫了下守护在门口的丫鬟,却没人答应。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掀开喜盖一角看看怎么了。 刚掀起来她只觉得四周一冷,凉飕飕的,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心底有些发毛。 她紧张的捏紧衣角看了看四周,只见窗户被风打开了,正不停地来回拍打着。 原来是窗户开了,她松了口气。起身想要去把窗户关上,刚站起来却惊恐的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什么情况! 下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汗毛都竖直了,原本黑暗的角落里慢慢出现一团黑影,正向她靠近。她惶恐的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子不停地挣扎想要摆脱控制,用尽力气也无法动一下,只得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 “你,你是谁!”新娘在心底大声呐喊。 黑影慢慢浮现,新娘在看到他面容时如临大敌,面如死灰地在内心尖叫着:“是……是你!” 那黑影慢慢靠近她,直至站在她面前,吞噬她…… 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喜房。 一滴血不小心溅到了梳妆台旁的兰花上,诡异的是那滴血刚碰到叶子就很快滑落到地上,未在兰花叶子上沾染一分。 待黑影走后,那叶子似乎有些嫌弃的还抖了抖。 黑影离开了,窗户也“砰”的一声狠狠砸了一下,房里的红烛彻底熄灭了,恰巧路过院里的人听到声响急忙过来询问出什么事了,一过来就看到门口早已昏迷过去的喜娘,连忙喊人过来。 底下的侍卫很快来到了,只是喜房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其中一个管事的生怕里面的新娘出事,咬着牙硬着头皮接过手下的灯笼,一只手拔出佩刀慢慢朝着喜房里走去。 管事的是林侍郎府上的一名“老人”,名叫阿杜,十多岁时就被卖进府上。今天正是大少爷林志与袁员外的千金袁沐沐的大喜之日,而他负责今夜后院的安保,若真出了事,他就麻烦了。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走上台阶,伸手推门。 手刚碰到门,它就“咯吱”一声轻轻的就开了,随着门的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阿杜被吓了一跳,心砰砰直跳,他试着喊了声:“少夫人?” 里面一片寂静,回应他的只有丝丝寒意。 当即心底一凉,估摸着出事了。 顾不了那么多,叫上底下的人一起举着刀,提着灯笼进了屋子。 红灯笼泛着昏暗的光芒,刚进屋里只能依稀看到床沿边上有个人。 看样子正好靠在床沿上,像是睡着了,片刻间那身子还动了一下。 看到人在,阿杜心里松口口气,叫人点亮了熄灭的烛火,自己则上前想要叫醒少夫人。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刚走两步,脚下踩到一片东西,有点黏黏的,湿漉漉的。 正好烛火被点燃了,屋里瞬间亮了起来,恢复了视线。 很快阿杜还没反应过来时,旁边一个人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血!血!” 阿杜被吓了一跳,待回过神便看到自己脚下的原来是一摊艳红的血液! 顺着血液看去,他差点没晕了过去! 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人正瘫靠在床沿上,头上的凤冠凌乱的斜挂在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原本红艳的嘴唇不自然的裂朝一边,露出被鲜血染红的银牙。 而她的脖子处赫然是一个黑黝黝的洞,正殷殷往外流着血。 “啊!”阿杜被吓得不清,大喊一声,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直勾勾的吓晕了。 在他倒下后,旁边的一盆兰花,叶子不自然的抖了抖,似乎在嘲笑他这熊样。 真是个胆小鬼! ----- 新婚之夜,新娘子惨死婚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安义城。 有人说这是林侍郎平日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也有人说这是妖怪做的,不然为何都过了三日了,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 众说纷纭,越传越邪乎,加上袁员外家的施压,没办法林侍郎只得请了个道士来试试,希望能找到点线索,至少自己心里也没那么害怕。 新娘子的惨样他没敢去看,但听下人说的心里都是毛毛的,总觉得像外面传的家里来了妖怪。 所以道士一来,他就立马让人带去出事的房间。 道士自称是终南山的道士,中年模样,一身青色长袍,头戴道冠,手拿里拂尘,腰间还挂了个葫芦,说起话来,嘴角的八字胡一动一动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倒是挺可靠的。 “大师,就在这个房间里!麻烦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管家带着道士来到新娘死的房间,如今里面除了新娘尸体被带回去尸检外,其他的还保留着那夜的原样,方便官府查案。 道士一进屋里,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差点就吐了出来,看到身后跟着管家,只得强忍着恶心进去。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暗红色,一大片的暗红色如同一大朵妖艳的彼岸花,映衬得屋里阴森森的。 道士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举着拂尘想要装模作样的走一圈,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正好处在那暗红色的血迹上,吓得他“啊!”的惨叫了一声! 管家被他一叫吓得一哆嗦,连忙扶起他:“大师,你怎么了?” 道士觉得刚刚差点露馅,暗自拍拍胸膛,虚惊一场,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他正色道:“啊!这里的阴气好重!” “那大师,你可看出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旁边的管家听了,看看四周,心里有点发怵。 “嗯……确实有问题!而且是很大问题!”道士故作玄虚的摸摸八字胡,严肃的点点头回答。 管家一听,脚都软了,连忙上前靠近他,眼睛左看右看,越看越慌,忙问:“那大师快收了它!” 道士一甩拂尘:“不急,我先要摆堂做法!” 作为一个附身兰花上的鬼,阿兰一看这架势,摇摇头,感叹一声:“啧啧,又是一个骗钱的!”就这样她拄着下巴看着那道士在屋里忙里忙外,终于布置好了他的法堂。 眼看没什么看头,她索性就闭上眼睛瞌睡起来。 道士将手里的拂尘放到案桌上,拿起一旁的符咒立于胸前不停晃动,嘴里还喃喃有词,片刻后他将符咒快速放在一个碗里,大喊“喝”的一声! 碗里的符咒竟慢慢燃了起来,越燃越大,伴随着一股青烟飘了起来,在空中幻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旁边的人见了,很是惊愕,皆称赞“神了!” 道士一听,眉毛神气的往上一扬,下巴也抬高几分。 他指着那人影道:“这个就是凶手!” 管家小心翼翼走上前看了看,有点踌躇:“大师法力高强,可是在下实在看不清那凶手长什么样啊!” 道士叹口气,有些自责:“是我的错,忘了众人皆凡人,无碍,我这就为你们驱除那妖孽!” “多谢大师!”管家大喜。 “这本该是我的责任,只是……”道士面露难色,一双眼睛咕噜噜转动着,心里在打小算盘。 “只是什么?大师可是有什么难事?”管家心里只想着除妖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道士只得干咳一声,直言道:“那妖怪道行不浅,如今出来残害人,想要把它除了,以贫道之力势必要消耗掉很大修为,这……” 管家这下明白过来了,连忙说道:“大师尽管放心,你只需除妖,老爷已命我准备了白银百两,名贵药材等道谢大师。” 道士一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多谢老爷了,贫道这就除了那妖害!”说着从案桌上拿起桃木剑,又拿起几张符咒,左手手持桃木剑,右手拿着符咒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朝着桃木剑上比划,然后将手中的符咒朝着房里角落一撒,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声音大而洪亮,中气十足,原本睡得正香的阿兰就这样被吓醒了,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活动身子,兰花叶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动了。 她到舒服了却忘了屋里还有人,奈何刚刚动作有些大,屋里的人早已看到。 管家吓得退到门口瑟瑟发抖,反而那道士面露喜色,眉头一挑心里腹黑道:“咦,难道我的功力增强了?那兰花都被我撼动了?” 他拿着桃木剑直逼那盆兰花想上去确认一下,这下阿兰吓坏了,遭了!被发现了!可是不应该啊,她看着这道士充其量是骗骗人的,怎么可能看穿她的身份? 无奈之下只得举着叶子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眼睛直勾勾地紧盯道士和他手里越来越近的拂尘。 道士走到她面前,拿着拂尘又试探的比划了一下,她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遍又一遍卖弄风骚。 半响后,道士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累了,终于收起了他的手舞足蹈,对着门口的管家说道:“好了,那妖孽已经被我除了。” 管家大喜,刚要踏进房门,院里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厮大喊:“不好了!府里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