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这所学校有古怪,三人自然不可能安心入睡,商议后决定轮流在校舍外巡逻,与此同时另外两人一人小寐恢复精力,另一人在走廊上留意是否有人进出宿舍。
轮到伊芙琳值夜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她直接从外墙爬上了校舍屋顶。
上行过程中,她发现窗框外沿还有外立面装饰物都镶嵌了白银合金,只是在风吹日晒下光彩不再。伊芙琳调整了自己对圣玛莎安全等级的评价。始祖以外的吸血鬼受神秘的规则限制,只有在获得房屋主人的许可后才能进入室内。再加上这些驱邪物,圣玛莎校舍主体确实足够抵御大多数吸血鬼的入侵。
但如果受害人是自愿离开校舍的呢?
伊芙琳在屋顶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
这是个美好而宁静的春夜。柔风穿过空旷的田野,只激起细草窸窣的喃语,像美梦中漏出的真心话。俯瞰一切的细细月牙宛若几乎阖上的眼睑,在它半睁半闭的守望下,田野与村庄都在淡紫色的迷雾中陷入更深的睡眠。
有那么一瞬间,伊芙琳几乎以为她是方圆数里内唯一醒着的活物。
直至身后的屋瓦极轻地震动了一下。
她拔枪的同时返身,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栖近。一股大力精准而狠毒地击中伊芙琳的手腕,她的整只手瞬间麻痹。
枪支脱手,但对手反正已经突入近战距离。伊芙琳手肘一甩,双手袖剑弹出,直扑对方面门。
哐--!
金属相碰擦出火花,点亮彼此的面容。
“劳伦佐。”她低语,仿佛不愿以叫喊惊扰这个过于美妙的夜晚。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轻轻笑了,向后一个腾挪,居然调转方向疾奔,身姿如水鸟飞跃湖面,轻盈而快速地掠过屋顶。
伊芙琳不假思索地追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跳下屋顶,踩上仓库缓冲,而后就势翻越围墙,落在休耕的草野上。
全无顾忌的追逐赛开始了。
与校舍拉开距离后,劳伦佐就返身迎上来,手中持那柄洁净得邪恶的短剑。伊芙琳拔出另一把枪,他栖身一个飞踢又致使枪脱手,呵斥顽童似地嘘了一声,笑得止不住:“你也不想让你的朋友们那么快循声找过来吧?”
伊芙琳没有回答,她再度扑了过去。
纵跃,冲撞,翻滚。有那么片刻,伊芙琳完全忘记了来到此地的任务,任由肾上腺素燃烧,只是一心一意地盯着面前的吸血鬼,寻找他哪怕只有分毫的破绽,以思绪无法跟上的速度拆解袭来的狠辣攻击。
利刃在落下前就被接住,中途改变方向的拳脚与同样角度刁钻的格挡相撞,刺击,斜砍,正攻,佯攻,只要反应迟缓哪怕毫秒就会致命的来击被逐一接住,一个新回合,又一个新回合。心脏仿佛要炸裂,骨骼发出咔咔的骇人脆响,刀身因为不堪重击卷翘,但还在继续,还能继续。
如果有旁观者在场,他们会惊异于这厮杀的惊险残酷,但也无法否认,猎人与怪物在稀薄月光下的这场战斗宛如嬉戏,浑似刀尖上的舞蹈。
劳伦佐突然停下。
“你完全恢复了。”他整张脸都被异样的神采点亮,倒好像嗜血怪物的寒凉躯体也因为运动而热血沸腾,焕发出不可能的健康的光辉。他舔舐了一下血红的嘴唇,轻柔地纠正自己的说法:“不,比之前更棒。”
“啊……”他轻缓地抽气,紧盯着伊芙琳的眼神变得更为炽热,“我几乎要抑制不住诱惑了,我真的非常想现在就杀死你。”
伊芙琳急促地喘息着,竭力不露出过多疲态。
高度专注的欢愉过后是当头泼下冰水般的绝望:他还没有使出全力。他只是在和她玩耍。
“与你在这相遇真是美妙的奇迹,但是很遗憾,”劳伦佐收敛笑意,“我有重要的事在身。进食的时候,我偏向于把最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品尝,希望你能理解。”
伊芙琳追问:“重要的事?比如诱拐少女?”
“我的兴趣才没有那么低劣。”劳伦佐好像真的被这指控冒犯,表情一瞬间极为冰冷,“你们要找的是我的死敌。而我,是追着他来到这里的。”
伊芙琳看了劳伦佐片刻,不太情愿地承认:“这失踪案确实不像你的风格。”
劳伦佐是个疯子,但他的疯狂有独属于他的规则和审美癖好。眼前这凶恶的家伙需要观众,醉心于给尽可能多的人带来恐慌和绝望。宁静的乡村绝不是他首选的舞台,失踪也与他残酷到浮夸的手段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