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不宁气结,却无法说什么,只能站在那儿咬紧牙关生闷气,气得手都哆嗦。
沈家后院里,草鱼跨过门槛,甩着沾满水的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刚帮厨房洗过菜,这会儿得去前院劈柴,日子冷了,屋里都得烧炉生火。
他把沾水的手往衣服上抹了两下,一抬头,就见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慢慢悠悠地走在廊中,抻长着个脖子,望穿秋水一般望着一个方向,眼睛亮晶晶的。
望就算了,还鬼鬼祟祟地,一会儿抻长脖子一会儿缩回脑袋。
……这不是尉迟小侯爷吗。
草鱼心下疑惑,往那边走了两步,就见他家三姑娘正站在廊里,背对着他,和女使紫苏并肩站着望后院的花,有说有笑的。
草鱼眨巴眨巴眼。
尉迟清离正看得出神,旁边一道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侯爷,我帮您叫声三姑娘去?”
尉迟清离吓得大叫一声,嗖地往旁一躲,抱住廊中柱子。
草鱼无辜地看着他。
“你走路没动静的吗!”他大叫,“你很吓人啊你!!”
“我叫您好几声了,”草鱼说,“我们三姑娘这么好看的吗?温柔乡么?”
尉迟清离老脸一红:“我——”
他话刚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头一看,就见沈知阮果然已回过了头来,目光诧异,一双漂亮的凤眼一把捅进了尉迟清离心窝子里。
和沈难清不同,沈知阮随的是沈老爷子那双凛然凤眼,唇红齿白漂亮得紧,凛冽如冬中寒梅。
两人四目相对,沈知阮微微垂首,向他一欠身,遥遥行过了一礼。
尉迟清离脸上挂不住,赶紧直起身来,挠着后脑勺对着沈知阮打了两声哈哈,挥挥手就算打过了招呼。
他回身,火速把一个东西从怀里掏了出来,强硬塞给了草鱼:“给你家三姑娘啊!”
草鱼措手不及:“?侯爷!?侯爷!!!”
尉迟小侯爷不听。
尉迟小侯爷逃也似的跑了。
尉迟小侯爷甩着披风跑得像个金大鹅。
草鱼茫然,低头一看,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个——肉包子。
草鱼:“……?”
尉迟清离疯跑回到沈难清屋子里,意外被门槛绊倒,哐当一下脸着地跌了下去。
洲不宁看得鼻子一痛,倒吸了口凉气。
沈难清坐在椅子上,早已司空见惯,满目平静。
一进来就行了个大礼的尉迟清离赶紧爬了起来,面红耳赤直流鼻血:“那什么!你!那个……我,我不是我,那个……你,你……不是!那个!我今天就回去了啊!沈遥寒你保重啊你!哈哈哈哈!”
说了这么一堆零零碎碎支支吾吾的废话后,尉迟清离就爬了起来,转头就走,然后又被门槛绊了一下,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一边笑着一边跑了。
洲不宁眼瞅着他耳朵根都是红的。
……好家伙。
“那个……”洲不宁说,“尉迟侯爷……一直都这样的吗?”
尉迟虽然人是憨了点,但在朝上还挺稳重的。毕竟年纪轻轻就继位做了侯爷管军中大权,也定然是有两把刷子。
怎么进了沈家一见他家三姑娘就跟个纯二傻子似的。
沈难清见怪不怪:“一直如此,人在旁人面前和在心上人面前不会一样,对着心上人定然是有点自己心思的。有的人能遮住,有的人就遮不住。”
*
窗外秋阳高照,京城一如既往。哪怕朝中暗云涌动,天子脚下也仍然热闹。
城门上一排整整齐齐的人头高高挂着,几个禁军站在城门口。
离开了沈府的尉迟清离走到城门边,把看守城门的禁军换了波人。
“宁将军最近要回京,都机灵着点啊。”他说,“宁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是问洲家的事,就知道什么说什么,一切以宁将军为第一。”
禁军称是。
一切都嘱咐好后,尉迟清离站在午前的高阳里打了个哈欠,回想了一番沈府之中的事,不禁暗骂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
“搞砸了啊。”
他嘟囔着,伸手进怀里,想把早上从包子铺买来的最后一个包子吃了。
他拿了出来,感觉不太对——这包子怎么细长细长的?
他低头。
一个细长的发簪在他手上,边上坠着墨玉流苏,漂亮至极。
尉迟清离表情一木。
……它怎么在这。
嗯?
嗯?????
不对!?!!
那他给沈家下人的是什么!?!!
沈家府上。
沈知阮坐在沈难清书案前,手捧一个白净净圆滚滚的肉包子,表情有些许一言难尽。
沈难清表情麻木:“这什么。”
“尉迟侯爷托咱家下人给我的。”沈知阮有些难过,“阿兄,他这是……说我胖了?和这包子一样圆滚?”
沈难清:“……”
洲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