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桥修好了!
榫卯结构的木拱桥,瞧着十分结实,木头上涂着防水的油漆,红白相间的颜色,如同一道彩虹跨过清水溪。
军马拉着车在桥上来回跑了两圈,结实的桥身晃都没晃一下。赢得乡民们阵阵欢呼。
接下来就要过人了。
孙保正请赵惟谨第一个走,赵惟谨婉拒了,最终踏出第一脚的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一位老婆婆。
孙婆子扶着老人家一步步走过清水桥,笑得脸上开出一朵花,扬声道:“我也跟着沾了一回光!”
大伙跟着一通笑。
鞭炮声再次响起来,赵惟谨扬手揭下石碑上的绸布,遒劲的碑文映入眼帘。
大致写着何年何月何人,因何事建了这座桥,后面缀着几句祈愿家乡富足、国泰民安之类的话。背面刻着每一个参与建桥的兵士和百姓的名字。
赵惟谨弱化了自己的功劳,突出了兵士和村民们的努力。
听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人群不由安静下来。
一张张黑瘦的脸上或兴奋,或羞涩,或感慨,总觉得生活多了不同的意味,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了。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林大郎长了脸,念碑文的正是他。
二房赵氏又要拿下巴看人了。
此刻,她正站在林悠然母女旁边,瞧了眼许氏,冷嘲热讽道:“这桥修好了,大嫂的清闲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
许氏向来脾气软,若是以往被赵氏讽刺两句也就忍了。只是,如今有了女儿做后盾,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忍气吞声。
许氏笑笑,不软不硬地回道:“说清闲也不清闲,吖吖整日在食肆忙碌,我帮不上手,只能在家做做豆腐,好歹能供上。”
赵氏嗤笑一声:“大嫂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眼瞅着桥架起来了,军爷们还用得着去食肆吃饭?”
许氏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是真没想到这茬。
不用林悠然开口,自有人帮她抱不平。
“赵嫂子这是从娘家回来了?不跟林二哥赌气了?”
“既然是淌水走的,总不能再淌水回来,好歹让林二哥雇个八抬大轿去接才成!”
“听说你不用挑粪了,闲了不如到食肆坐坐,咱们平日里帮厨倒也不忙,正愁没人说话解闷呢!”
说话的有食肆的帮厨,也有单纯敬重许氏母女人品的,一句接一句,专往赵氏伤口上戳,直把她说得面红耳赤,再不敢多嘴一句。
林悠然却被她的话提醒了。
赵惟谨开河沿儿食肆原本就是为了方便修桥的兵士们吃饭。如今桥已经修成了,还有一个三河码头。
码头修好了之后呢?
食肆还能不能开下去?
林悠然找到水牛,旁敲侧击地打听情况。
水牛坦言相告:“鱼军师提过一嘴,说是码头修好便让我们去高阳关。杨大将军在那边修筑防御工事,正缺人手。”
林悠然忍不住追问:“河沿儿食肆郡公打算如何处置?是自己经营,还是盘出去?”
“八成会推掉,改种庄稼。”
水牛的手往周遭划了半个圈,说:“这块地原本就是保州划出来的屯田之所,一时半刻还好,谁敢经年累月地占着地方开食肆?”
林悠然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倘若食肆开不成,她和许氏还能卖豆腐和粘豆包。可是,林阿姑她们呢?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吗?
林悠然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尽早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让她们早做打算。
妇人们听了,久久地说不出话。
就像林悠然料想的那般,她们眼中好不容易生出的小火苗顷刻间暗淡下去。
这一晚,几家人都没睡好。
第二日,林悠然到了食肆,像往常一样看到灶间已经有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