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顿时缩了缩肩膀,讷讷道:“那位郡公冷着一张脸,属实吓人,我若去了定然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林悠然想到赵惟谨那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模样,不由笑笑,说:“那人虽性子恶劣了些,却没什么坏心思。”
许氏好奇道:“吖吖缘何知道?”
林悠然坦诚道:“同他说过两回话。”
许氏顿时一脸庆幸,道:“既如此,吖吖便去送吧!”
林悠然无奈道:“阿娘,这不合适。”
许氏道:“没什么不合适的,等你过了二十岁生日我就请孙保正给咱们立个女户,户主就是你,往后出门走动的机会多着呢,无需避嫌。”
林悠然只得应了。
趁着天还没黑,她赶紧准备起来。
家里没有像样的礼物,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还算个新鲜物的甜菜糖稀。林悠然思索一番,打算做一道糯米糖心小圆子。
刚好,上次做女儿糕的糯米还剩下一些,林悠然和面、裹糖稀、搓圆子,整个过程又快又稳。
搓好的小圆子只有指甲盖大小,里面裹着少少一点糖稀,反倒更考验功力。
因着和面的时候加了果蔬汁,一一摆在竹篦上,五颜六色的,煞是可爱。
圆子出锅的时候,日头刚刚挨到山尖。
林悠然盛了一碗,用干净的麻布包了好几层,用来保温,然后才放到竹篮里,拎着去了银杏林大宅。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
原本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银杏林经过修整,稀疏了,也整齐了。一棵棵粗壮的银杏树笔直地竖立着,树冠仿佛直插云端。
林间小路铺上了白色的鹅卵石,映着夕阳,仿佛一条发光的飘带蜿蜒在密林之中,一直通向宅院大门。
门楼极高,台阶整整五层,中门左右还各有一个侧门,门前立着石狮子,还有两名卫兵值岗。
林悠然原想把东西放下,表明谢意就离开。
没想到卫兵通传之后,回来告诉林悠然:“将军请娘子到书房叙话。”
书房不是很重要的地方吗?
她一个外人也能随随便便去?
林悠然心内疑惑,想确认一下,然而还没开口卫兵就已经转身进门,甩下她一大截。
林悠然无奈,只得快步跟上。
五进的大宅院,皆是青砖黛瓦,地上铺的也是切割整齐的青石板,一看就很贵。
这样的院落布局不像保塞县当地的风格,反倒和汴京那边相仿,中庭开阔,四面有回廊,院落之间由垂花门相通。庭中没有奇花异草,反倒随处可见箭靶、兵器架。
林悠然随着卫兵一路往里走,径直进了赵惟谨的书房。
书房很大,布局却十分简单,最显眼的就是那个足足占了大半个屋子的沙盘。
长长的格扇窗半开着,夕阳的余晖从侧面照进来,在地上落下一道窄长的“余晖河”。
赵惟谨在余晖河那头,林悠然站在这头。
赵惟谨原本坐在书案后,林悠然进屋后他便站起来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无疑让林悠然自在很多。
毕竟是现代人,她还不太适应处处“低人一等”的感觉。
林悠然从竹篮中拿出汤盅,送到赵惟谨面前,诚恳致谢:“阿娘感念郡公仗义相助,特让我送来这碗汤品,聊表谢意。”
赵惟谨不紧不慢地解开包裹的布巾,丝毫没有急躁,也没抱怨林悠然多此一举,反而丢过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倒是细致。”
林悠然心头一动,冷不丁记起一件往事。
当年她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也曾精心做了早餐,像这样用干净的餐布层层抱起来,送给暗恋的男生。没想到,却换来男生一句:“裹这玩意儿做什么?麻烦!”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优质的男生不一定要长得多帅,篮球打得多好,而是懂得欣赏并尊重女孩子。
此刻,林悠然望着夕阳下赵惟谨的身影,仿佛看到淡淡的光晕从他身上逸出来。
然而,下一刻就见他挑了挑眉,说:“不是酸汤水饺?”
语气颇为嫌弃。
林悠然嘴角一抽,客气道:“酸汤水饺今日煮完了,若郡公想吃,改天做了再给您送来。”
赵惟谨:“改天是哪天?”
林悠然:“……”
“明天可好?”赵惟谨主动要求。
既然他如此直白,林悠然也不打算跟他玩虚的,直截了当地说:“明日事忙,想来不大方便。”
赵惟谨清冷的目光懒懒地落在她脸上,说:“你会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