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的白非墨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他默然不语。 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刺痛,沈知晚后知后觉捂着被打的地方,冷冷看向秦昭宁。若不是尚还存有理智,她真的会立刻反手打回去。 这里不是她所习惯的现世,更没有什么人人平等,她如果当众对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动手,哪怕她有白非墨护着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最重要的是,白非墨压根儿没可能会护着她。 “贱婢,你最好乖乖给我识相点,赶紧滚出非墨哥哥的府邸,否则本小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秦昭宁半点都没有打人的愧疚,趾高气昂地哼道。 用力咬了咬唇,沈知晚表面上异常温顺地低头不语,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意。 “闹够了么。” 眼看秦昭宁还想出手教训沈知晚,白非墨突兀开口。 别人秦昭宁不会放在眼里,但白非墨她无法不去在意,她满心忐忑地偷瞄着他,发觉他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后既失落又隐隐松了口气。 “非墨哥哥……”秦昭宁张口欲言。 “还不下去,这幅样子成何体统。”白非墨目光直视前方,话却是对着沈知晚说的。 沈知晚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往内堂去。 这一巴掌她今日记下了。 人前不能对秦昭宁做什么,人后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迟早会连本带利统统还给这位秦大小姐! 见他语气寒洌让沈知晚退下,秦昭宁心中一喜,就要迈步上前:“非墨哥哥,我……” 白非墨没有看她,侧首看向始终躬着身子静候着的白管家:“白管家,我秦王-府何时允许外人来打打闹闹了,是否太没规矩了。” “是老奴疏忽了。”白管家沉声应道。 “把不相识的外人给本王丢出去。” 说完这句话,白非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朝南星抬了抬手,后者立即会意,推着轮椅往里去。 “什么?我是昭宁啊非墨哥哥,我不是什么不相识的外人!”秦昭宁听到这话急了,拎着裙摆就想冲过去,却被白管家和护卫齐齐拦住。 白管家依旧摆着一张和善的脸,微笑道:“秦小姐,王爷不见客,还望秦小姐见谅。” 嘴上说得恭敬,白管家的态度却是无比强硬,让护卫把秦昭宁死死挡住。 “你……白管家你大胆!”秦昭宁气极。 白管家面上丝毫不见惧色,颔首道:“恕老奴无礼。”说着就让护卫把秦昭宁一左一右架着带了出去,两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一关,就这么把她隔绝在外。 “白管家你好大的狗胆,回头我一定要让非墨哥哥砍了你的脑袋……” 门外响起秦昭宁的娇叱,白管家和众多护卫都恍若未闻,继续去做各自的事。 挨打的沈知晚刚好回到房间,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眉头拧得足以打结。 这个秦大小姐真是出手狠辣,不过短短片刻,她的右脸颊已经红肿起来,看这样子要是不好好处理,这几日都得顶着一张猪头脸到处晃悠了。 回房时碰上了赵嬷嬷,看到沈知晚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吓了一跳,连忙给了她一瓶伤药,让她先回来敷药处理一番。 手指轻轻触碰一下都疼得连连倒抽凉气,沈知晚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瓷瓶,犹豫再三才拧开瓶塞,倒了一些在掌心。 “呵呵,这是被谁打了?” 耳边冷不丁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笑意。 现在听到这怪里怪气的语音沈知晚就会起鸡皮疙瘩,她当即就要回头,却被那人快速点了穴道。 “你……”她蹙眉。 那人站的地方在铜镜的死角处,她没能看到来人是谁,但这样的语调明显不作第二人想。 除了她这两日在自在清境见过的黑袍人,没有其他。 没想到他会突然在秦王-府出现,沈知晚呼吸微滞。 他是来杀白非墨的还是……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黑袍人怪声笑道:“既然今日你和白非墨没有死成,说明是天意,我不会在一天内下两次杀手。” 沈知晚:“……”这是说那些刺杀白非墨的黑衣人果然是他派来的吧。 “我真是越看越觉得你不对劲,你这脸上有什么伪装?”黑袍人缓步走到沈知晚身侧,同时一拂袖将沈知晚面前的铜镜扣了下去,避免被她看到真面目。 沈知晚心中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就站在她的侧后方,那只没有戴着手套的手在她的脖颈间滑过,动作轻得仿若羽毛轻轻扫过,沈知晚却寒毛直竖。 “看着也不像是简单的药粉。”黑袍人喃喃自语。 沈知晚不可谓不紧张,她无意中发现脸上的东西可以用鲜血洗掉,但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尤其是这个怪老头子是当世名医,难保不会被他察觉到。 她心跳隐隐加速,就怕被他发觉什么,结果让她意外的是,黑袍人对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太久,他的手指轻抚过她受伤的脸颊,啧了声:“下手真狠,真可怜。”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忽然重重一压—— “啊——” 沈知晚吃痛地叫出声。 黑袍人仍然在笑,那种不阴不阳的调子听得沈知晚头皮发麻:“啊抱歉,我就想看看你伤势如何。” 话是这么说,沈知晚却感觉那只手的动作越来越重。 看不出来,这老头儿居然是个有虐-待狂倾向的死变-态! 她疼得嘶嘶吸着气,心里把黑袍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想到邪医还有这种爱好,专门扒秦王-府的墙头!”她忍着疼说道。 话音刚落,压着她脸颊的人手倏地顿住:“咦,你如何确定我的身份?” 这么“独一无二”的嗓音,想来世上根本找不出第二个人吧!她恼火地翻了个白眼,口上假笑道:“您这么独特,我想认不出都难。” “是么。”黑袍人低笑一声,毫无预兆就解开了她的穴道。 沈知晚猛地转过身。 出乎她的意料,出现在她面前的并非是那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怪老头儿,而是一个手持玉笛,刚及弱冠的陌生男子。那张脸的五官精致得宛如经过精雕细琢,肤色偏白,像是常年未晒过太阳。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眼睛。 又细又长,眼角处微微上挑,眸色是浅浅淡淡的茶褐色,赫然一双多情的狐狸眼。尤其此刻他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更衬得浑身多了几分邪气。 他身上穿着一袭暗紫色长袍,不像是什么华贵的料子,但当他含笑站在那里时,就有了种风-流无双的端丽,清贵华美,令人瞠目结舌的惊艳。 沈知晚狠狠呆了呆。 这……是谁? 她在自在清境看到过黑袍人脱下手套和掀起斗篷,那分明是个古稀老人,眼前这人却年轻了数十年。唯一相同的就是两人身上都有种淡淡的药草香,相似到近乎一个人。 但是,邪医几十年前就已盛名在外,不可能这般年轻,可这人前面分明承认是他派刺客杀她和白非墨…… 脑子里一片混乱,沈知晚警惕地望着他:“你是谁?” 紫衣人斜勾起半边唇角,手中的玉笛转了转,朝她弯腰施了一礼,用的不是那种刻意伪装的语调,而是像是他本人的原音,低沉悦耳,带着浅浅的笑意道来:“我是邪医的徒弟——顾、凤、裔。” 电光火石间,沈知晚想起前几天的夜里,出现在她房间的紫衣男子:“是你!你为什么找我?” 不管这人与黑袍人是什么关系,都一样可疑。 “我自然是……”顾凤裔眸光在她的脸上打了个转儿:“……我师傅说有个与他仇人相似的女子,所以我便想来瞧瞧。” 沈知晚表情有一瞬的僵滞。 自从知道那个黑袍人可能是第二个前任后,她已经想尽办法让自己忘掉这件事,一想到原主居然这般口味独特,她就觉得天雷阵阵。 “什么仇人?”她佯装镇定,尽量把那种不自然的情绪敛去。 顾凤裔缓缓渡着步子,也不管这里是沈知晚的房间,自顾自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靠坐在桌前,一手慵懒地支着下颌,淡笑道:“她毁了我师傅最重要的东西,你说,该不该杀。” 最,最重要的东西? 沈知晚目瞪口呆,旋即下意识地瞟向他某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