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吴沁领着刚刚七岁软面团似的小外甥女来剧团找她玩，说想要学音乐剧，看面团子可爱好捏，傅应雪逗乐子似的教了她几天。

发现小面团还挺有天赋，声音条件也不错，就跟吴沁说让她找个更有经验的老师来教导，不要浪费好苗子。

后来小面团子没再来，傅应雪还问过一嘴，吴沁说她姐想让外甥女学芭蕾，傅应雪就没再多言，虽然内心里多少有点儿可惜。

再后来正式辅导阮轻凛的时候便是七年前了。

记忆里的小面团抽条了，虽然五官还没长开，但已经初显明艳，梳着马尾辫规规矩矩地叫她傅老师。

“傅老师，你觉得我这段唱得行吗？”

“傅老师，我今天想多练半个小时可不可以？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

“傅老师……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

“Think of me, think of me fondly……”

傅应雪被阮轻凛的歌声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郁山给阮轻凛选了两个经典音乐剧的选段让她唱一唱来听。

阮轻凛正在唱的是音乐剧的经典作品《歌剧魅影》中的曲目《Think of me》，这首歌的叙事能力比较强，能更好地展现她对于声音的把控。

《Think of me》是这部音乐剧里女主初次登台演唱的曲目，阮轻凛起调时带着一点不确定和羞怯感，这恰恰是原剧之中，女主克里斯汀第一次登台时该有的样子。

两句之后，阮轻凛的唱腔逐渐变得高昂起来，音色也越来越亮，最后的花腔高音更是完成得轻松又漂亮。

一切看似轻松完成的事，除了极好的天赋，背地里需要付出多少血泪，傅应雪再清楚不过。

尤其是小姑娘当年在她这儿如何努力的练习她是看在眼里的。

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竟然眨眼间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郁山听完有点儿激动地跟傅应雪说：“您有这么好一学生怎么还藏着掖着啊！”

傅应雪没想到，当年那个有点儿害羞的小姑娘竟然成长为如此出类拔萃的演员。

吴沁很得意地用胳膊顶了顶傅应雪：“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们家小凛是不是很优秀？”

傅应雪认真地点点头：“确实不错。”

听到她这话，吴沁心满意足地笑了，傅应雪夸过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想到刚刚吴沁说小姑娘拒绝了皇家芭蕾舞剧团的邀约，非要回国，傅应雪便问了一嘴：“所以她为什么非要回国，你有问过吗？”

“我要能问出来就好了。死倔，怎么问都不肯说实话。就知道敷衍我！”吴沁叹了一声，“不过我也是她这个年纪过来的，我觉得她非要放弃国外那么好的机会和条件硬要回国，很可能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傅应雪忍不住眉头轻皱，她不是很希望想要重点培养的演员是个恋爱脑。

“我猜的。我问过她她不说啊！但你想想，国内有什么能让她铁了心，跟她妈妈冷战也要回来的？所以她要来你这儿面试我没拦着，想着万一你真收下她了，帮我留意一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让我们家小凛昏头！”

傅应雪原本想要尽心培养阮轻凛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不少。

不过到底是发小的外甥女，留在剧团里也不是不行。

小姑娘还年轻，如果能戒掉恋爱脑，还是有机会成为顶尖的表演者。

正打算让郁山把人留下的时候，突然听到郁山放了《美丽心灵》选段的伴奏。

郁山看到阮轻凛出乎意料的实力之后，一时兴起，想起刚刚阮轻凛说她很喜欢《美丽心灵》这部剧，干脆让她试一试。

这是一大段旋律极快，歌词内容极多的唱段，非常容易唱错和破音。

自从前年两个台柱子走了之后，《美丽心灵》这部剧就再没排过，赵晓妍也想唱，可惜练了一年多，这段唱词她十次里面还能有三次吃螺丝，而这又是整部剧里最为精华的高潮部分，如果唱砸了，赵晓妍以后也别想再卖座了。

阮轻凛的出现，让郁山原本晦暗的心一下子燃了起来。

他找出伴奏，非常想让阮轻凛试一试。

毕竟是临时起意，原本以为小姑娘会不乐意，没想到阮轻凛答应得很痛快。

而且她不单单只是唱，直接将原剧中的这段踢踏舞也呈现了出来。

如此高难度的选段，阮轻凛亦是轻松驾驭。更难能可贵的是，即便在跳舞的过程里，她也仍然保持唱词清晰气息平稳，毫无瑕疵。

在郁山看来，这简直是可以直接登台表演的程度。

阮轻凛一个小跳步连接大旋转后，练功服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被拉起一点，恰好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腰肢，以及她腰间的一小节纹身。

只是很短暂的一瞬，衣摆就回到了原位，那节纹身与她腰间的皮肤一同被遮盖了起来。

即便如此，还是被傅应雪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轰然一震。

那个纹身……

傅应雪常年云淡风轻的脸上生出一丝难以置信，她甚至直接站了起来，眼神牢牢锁定在阮轻凛的身上，才发现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点儿微妙的情绪是从何而来的。

眼前一边唱一边跳的小姑娘，无论是身材还是身高，以及她转头时明亮如星的眼睛，说话时清脆的声线，都跟那晚的“九烟”如出一辙。

傅应雪呼吸瞬间顿住。

阮轻凛，就是那个她一直想着再见一面的一夜情对象。

她竟然才发现……

她居然跟吴沁的外甥女，也曾经是自己学生的小姑娘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