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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下午,乔瑞要郁铮把离婚协议书拟出来。    他挠了挠短而硬的头发,“明天再说。”    乔瑞揶揄他:“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得拖延症了。”    郁铮开了电视,“咱儿子呢?我陪它看会儿猫和老鼠。”    “那我请央央加个小班儿。”莫云央就职于律师事务所,专攻离婚、民事纠纷案,“到时你跟她电话沟通,说清楚哪些地方要改动。”    郁铮装聋,把长腿搁到茶几上,扬声叫“果果”。看不到小家伙的影子,又找杨阿姨。    “杨阿姨在楼上打扫。果果去阁楼了。”乔瑞好笑不已,“你别打岔,快点儿。”    郁铮没辙,只好站起来,走向楼梯口,“等着。”    这一等就是很久。    乔瑞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拿出一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看。    门铃响了,她去应门,见对方是伍美宁,愣了一下,笑,“您不是知道密码么?”    伍美宁笑容和蔼,“突然进门,怕吓你一跳。”    乔瑞微笑着取出一双拖鞋,放到婆婆脚边。    “阿铮又没在家?”    “在。”乔瑞立刻说,“我去叫他。”    伍美宁立刻阻止:“不用,我们先说说话。”    “哦。”乔瑞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杨阿姨下楼来,和伍美宁打过招呼,去厨房做了两杯红茶。    曾经和郁铮提起的事情,伍美宁当面向乔瑞道歉:“那天我们看薇薇哭得厉害,样子又特别狼狈,就……不问青红皂白的,在电话里头跟你发火了,是我们不对,你可千万别放在心里。”    乔瑞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这一阵,你身体不好,薇薇的事情也闹得我焦头烂额的,直到今天才来看你。”伍美宁细细地打量乔瑞,“恢复得怎么样?”    乔瑞说:“不错,挺好的。”    伍美宁寻找着下一个话题。    乔瑞暗暗叹气。她和公婆之间,一直是这样,见面之后很客气,会给足彼此面子。平时很省心,一旦发生事情,就是状况百出,默契度为零。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他在二楼书房,我去帮您叫他。”    “不用,你别楼上楼下地跑。”伍美宁记挂着她的脚伤,连忙起身,“我上去找他。”    “好。”    .    郁铮拿着打印出来的协议书,看了很久。    这是把彼此曾经相溶的生活拆分、切割的过程,很折磨人。    只是亲自经手开端,他就已经接受不来。    而她要的,是完全分开,再没关系。    敲门声响起,他不应声,慢慢的,把手里的纸张撕成一条一条。    “我进来了啊。”伍美宁推门而入。    郁铮勉强扯出一抹笑,“您怎么有空?”    “你这是怎么了?”伍美宁反手带上门,看他满眼阴霾,担心地问,“公司出状况了?”刚刚看杨阿姨的样子就能断定,他和乔瑞没事。    “不是。”郁铮把纸条揉到一起,扔进字纸篓。    “是什么?”伍美宁随口问道。    “协议书。”郁铮自嘲地笑了,“宣告婚姻破裂的协议书。”    伍美宁脸色骤变,说不出话来。    郁铮反而意外,“我以为,您早就料到了。”    “知道什么?你这是胡说什么呢?”伍美宁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脸色有些发白了,“你们之间有些问题,我是隐约知道,但你们跟别人不一样,感情基础在那儿摆着。不行,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郁铮没忍住,轻轻地笑了,“这事儿要是您说了算,就好了。”    伍美宁抿了抿干燥的唇,“原因,告诉我原因,我去跟瑞瑞谈。你们再年轻,再任性,也不能拿结婚离婚开玩笑。”    郁铮倚着座椅靠背,样子显得很懒散,研读着母亲的神色,说:“我没想到,您会有这样激烈的态度。毕竟,我们结婚之前,您就和薇薇一样,打心底反对。”    伍美宁思索片刻,很诚实地点头承认,“没错。我喜欢乖巧文静的女孩子,瑞瑞不是。工作能力强的女孩子,生活中一定很强势,我没说错吧?你们从恋爱起,这边我不同意,乔家那边也不赞成。但结果是你们没受影响,结婚了。走过来不容易,怎么能刚过两年就要离?”    是啊,怎么刚过两年就要离?他这一阵也没少反思。    说话期间,伍美宁冷静下来,心里也安稳了几分,“原因到底是什么?上次与贺家的事?那一次,就算贺既明该死一百次,也不代表瑞瑞没过错。但是,没人说过她一个字的不是,对不对?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她怎么能做出那么吓人的事。”    “我也有想不通的地方。”郁铮笑微微的,“当晚的事,您和爸都不愿意跟我提,为什么?”    说起这些,伍美宁立刻底气不足了,“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多,就是有的说。”郁铮端正了坐姿,“打算瞒我多久?或者说,您认为能瞒我多久?”    伍美宁犹豫一会儿,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也真的不清楚,薇薇跟我们说的不清不楚的,我怎么都问不出更多,不确定她是不是闯了祸。这一阵我其实都在等,等瑞瑞主动跟我说起一些事,谁知道你们在闹离婚,她肯定没心情提别的了。”    郁铮静待下文。    伍美宁认真回忆起那晚的事:    她和丈夫郁江参加朋友儿子的订婚宴,郁薇则去了贺既明的住处,说那边在重新装修室内,只有一楼能住人,二层三层的门窗还没装上,去看看进度。    订婚宴到中途,郁薇赶到会所附近,打电话让她和郁江出去细说。    见面后,发现郁薇的妆容全花掉了,脸上有明显的指印,衣服脏兮兮的,她泣不成声地说:“乔瑞……爸、妈,你们管管乔瑞行不行?”    “你们俩又怎么了?”郁江寒了脸,“她打了你?”    郁薇语无伦次地说:“你们快打电话,叫她回家,不然就麻烦了……她是死活都不想让我好过,这次你们一定得帮我,不然我完了,贺家也跟着完了。”    郁江立刻打给乔瑞,刚接通就质问:“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流氓一样打架呢?乔家就是这样的家教?!”    乔瑞的语声清晰可闻,语气甚至是轻松的:“您把话说清楚,我打谁了?”    “你没打人,薇薇怎么会灰头土脸的?!”    乔瑞似乎笑了,“我要是打她,她现在就在医院里了。我现在有事,回头再跟您解释。”说完,收了线。    夫妻两个的脾气就这样上来了,她打给乔瑞,直接说:“瑞瑞,你马上回家,我们有要紧事跟你说。”    “不行,我真有事,急事。”乔瑞那头传来发动引擎的声音。    郁薇哀求她,眼中有恐惧,“去锦苑,让她去锦苑,马上。”    她就改了口,让乔瑞去锦苑。    乔瑞说:“明天吧,好么?”    她没办法再压制火气,沉声训斥了几句。毕竟,姑嫂两个闹成这样,是一个懂事的都没有,乔瑞是做嫂子的,责任更大。    乔瑞只是听着,最后用一句“好,我这就去”结束通话。    她和郁江一起送郁薇到锦苑,给女儿冰敷脸颊,忙碌一阵子,冷静了一些,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薇一面忙着收发信息、拨打乔瑞的号码,一面不清不楚地回答:“今晚不少人去了既明那边,她堂妹也去了。    “后来,她也去了,说我跟既明是不三不四的人,离她堂妹远点儿。    “我们就吵起来了。女孩子吵架,还有两个醉醺醺的在一边,就动手了……”    郁江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既明的房子不是在内部装修么?怎么还有喝的醉醺醺的人?”    郁薇回答:“喝醉了过去的。”    郁江又问:“你到底是被谁打的?我记得,瑞瑞以前是什么……什么俱乐部的成员来着,她要是打你,就是男孩子那一套,不可能给你几巴掌了事。”    她当时横了丈夫一眼,又没来由地想笑。    郁薇小声说:“就算不是她,我也是因为她才挨打的。”    郁江瞪着女儿,“你整个儿就是个惹事精!都快结婚了,居然还撒谎打小报告?!马上给你嫂子道歉!”    郁薇跑去洗手间,反锁了门,一直在里面打电话。    她则想到了郁薇之前恐惧的眼神,心悬了起来,再打乔瑞的号码,无法接通,贺既明那边也一样。    这更让人心慌,她和郁江大力敲开卫生间的门,问郁薇是不是闯祸了。    郁薇招架不住,捂住脸痛哭起来,“我是做错过事。东西要是落到乔瑞手里,她一定会毁了我的……到时候,我就完了,什么都完了……你们别问我了行不行!先让人快点儿找到她,带她来这儿!”    后来,出了事故;再后来,郁薇和贺既明的婚约告吹。    她看着郁薇逐日平静下来,不再焦虑害怕,只顾着要亲口质问贺既明,就重提当天的不解之处。    郁薇却说当天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    她听了,给女儿一耳光的心都有了。乔瑞这边,一直安安静静地休养,连个电话都没给她和郁江打过。    郁铮听母亲说完,沉思很久,笑容在唇边徐徐延逸,很苦涩,“如果遇到事情的时候,郁家只让她有被孤立帮倒忙的感觉。那么,她是该跟我分开。”    伍美宁心里也很难过,“你们不能分开。婚姻陷入瓶颈,很正常,不挽救就放弃,是不负责任。而且,这也算是两家的事,你们总要尊重一下长辈的建议。我不相信瑞瑞的爷爷奶奶同意你们离婚,他们还是很喜欢你的。”    “短期之内离不了。”郁铮说,“您当做不知道就行,不然就不好说了。”    伍美宁没有别的选择,叹息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