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名动天下(1 / 1)他欲乘剑来首页

十、名动天下    “霖雨姑娘,想不到你这次居然来了?”    匈奴单于视线回转,他的目光,惊喜地落于坐在宾客席末端的霖雨上。    “孤王在之前的晚宴上,邀请你多次,你几乎每次都残忍拒绝。”    霖雨纱袖半掩,抿唇妩媚一笑,明眸善睐,“大王,您这是哪里的话?”    她抬起一樽酒,仰头缓缓喝了下去,峨眉微蹙,但眼底含笑依旧,优雅从容。    霖雨佯装生气,柔声嘟囔:“奴家之前是真的病了,难道大王您不信?”    狄白面无表情地瞟向霖雨,见到这般娇矜作态的风月女子,他在本能上倍感恶寒,但厌恶之余,竟有一团幽幽怒火在他体内不断横烧。    匈奴单于这下可着急了,连忙哄道:“信!孤王怎会不相信霖雨姑娘呢?除非这天塌下来。”    边上的匈奴王族们见状,都跟着怂恿了起来。    “霖雨姑娘,你看,咱大王都如此信任你了,那你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呗。”    “对呀!我还从未见过你跳舞,听闻你一舞名动四方,今日可否让咱大饱眼福?”    ……    匈奴单于并没有急于劝阻他们,而是继续喝起烈酒,他乐呵呵地笑个不停,颧骨两处深红,面露期待之色。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奴家便只好当众献丑了。”    霖雨起身上前,步履盈盈。    她发髻中端插着头纱,乌发中分处垂落着黄金宝石流苏,悬在额间;身着一袭宝蓝色织金露腰长裙,妖娆性感,云纱披帛旋绕于藕臂间,长长坠于地面,飘飘欲仙。    霖雨美目流转,接着笑道:“奴家突发奇想,想即兴舞剑一曲,不知大王您可否愿意?”    匈奴单于性情豪迈,大声呼喝:“当然愿意!霖雨姑娘,千万别拘束!”    语闭,双膝跪坐于角落的几位胡姬,有两位吹奏起羌笛,其余几位拉起胡琴,音色苍劲有力,婉曲有致。    霖雨竟不知从何时,笼袖变出一把水晶透明的剑来,令众人嗟叹;她柳腰轻扭,身上的黄金首饰唦唦作响,发丝与头纱随风飘荡,形如龙卷风般夺目,剑尖触地,目光似有似无地凝于狄白。    她手腕看似纤细无力,实则却能毫不费力地转动起剑柄,破空之音嚯嚯而起。    而狄白亦抬头正视着霖雨,不禁对她陡生起好奇心来,这女子虽瞧着性情浪荡,但武功深不可测;她这套剑法有些面熟,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在哪儿见过。    霖雨撞见他那双波澜无痕的眼眸,她神色黯然颓靡,随手拿起一大壶烈酒,她极力扬起脖颈,对着壶嘴就是一阵不知其味地猛灌。    霖雨步伐趔趄,大步流星地舞起剑,风姿绰约。    这般威武的气势,怕是连男儿都可能要逊色她几分。    她凌空翻跃,挥剑白光乍现,恰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她神色迷惘,口吐莲花,语调起初闲散慵懒,末尾渐渐拔高。    “仙姿玉骨梦天宫,落入凡尘雨霖玲;一眼千年逍遥叹,醉卧花阴泯恩仇。”    狄白看着霖雨哀婉吟诗舞剑的模样,心头骤然泛痛,眼中的景色正如她手中正不断回旋着的剑,愈发愈冥眩。    他眨了下眼,想从幻觉里走出,可却在无意间看到一位专注于练功的少女,画面略显模糊。    周围云烟缭绕,一颗偌大的桃花树恰好遮住了炎炎烈日。    少女握着剑,竟舞动起了霖雨方才做的那些招式,她身轻如燕,仙裙飘动。    随后她手中的剑犹如潺潺流水,速度越挥越快,将半空中飞花席卷而起;刹那间,落英缤纷,暗香疏影。    与方才霖雨的动作对比下来,狄白一看便明了,那少女动作虽熟练,但力度却没有到位。    少女抬腿踩过一片落花瓣,欲翻身腾空飞起,可正当她准备踩住第二片花瓣时,没有把握好。    “喂,小心!”    狄白惊呼,想冲上前扶她一把,可自己四肢像是被冰块冻住般,无法动弹。    这时,一道浅蓝色微光猛然划过云端,使用该剑的人内力高强,神秘莫测。    青冥剑像有了心灵感应般,转弯再停留,少女就这样掉落在放大了好几尺的剑身上。    狄白暗暗为少女吁了口气,青冥剑对待她,就像在护着它自己的心肝儿,小心翼翼地蹁跹坠地。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挥剑时的力度还是太轻,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桃花树旁,忽然冒出位身着银白色战甲的少年。    他斜靠着树干,双手交叉至后脑勺,狄白虽然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英气蓬勃的气息。    “遥白哥哥!——”    少女发出铃铛般清脆的笑声,她一个箭步迫不及待地冲到少年身旁,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小脑袋不停地蹭啊蹭,俨然像只爱粘人的小猫。    她惊喜地大叫:“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了呢!”    少年耸拉着眼皮,纤长的睫毛微垂,他面含叽笑,漫不经心地幽幽开口,字字毒舌:“就你这般资质,还妄想承受天雷、飞升上神?”    “有你指教,我还担心什么?”    少女不为所动地抬起头,那双灵动的眼眸里,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盲目自信。    她迎面对上他打趣的目光,俏皮地指着他的鼻子,言辞坚定。    “既然你能飞升,那我也肯定能!今年若是不行,我大不了再修行个上千年。”    “哦?是吗?天界鼎鼎有名的“霖雨上神”?”    少年挑眉,两手整暇似地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他清冷的眸光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噘起嘴,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四海八荒最美丽可爱、且没有之一的“霖雨上神”!”    “那我拭目以待。”    ……    紧接着,霖雨舞剑完毕。    匈奴王族毡房内,骤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一下子把狄白从幻境拉回了现实。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狄白猛晃了下脑袋,他与这女子素昧平生,脑海里又怎会有关于她的记忆?    “好!”匈奴单于拍掌叫好,他打了个饱隔,口吐出浓重的酒气:“霖雨姑娘舞剑舞得如此优美,孤王重重有赏。”    “说吧,你想要孤王赏你些什么?”    霖雨笑靥如花,不确定地质疑起:“大王您确定只要奴家想要什么,您便会送给奴家?”    匈奴单于拍起臂膀,语气显得胸有成竹,“那是自然!”    “倘若奴家想要他呢?大王会将他赏赐给予我吗?”    霖雨螓首蛾眉,她饶有兴味地勾起唇,手如柔荑,缓缓抬起并指向狄白。    匈奴单于顿时有点犹疑,张口结舌:“这……”    宾客席上的那些王公贵族,都替她暗叫不好。    霖雨姑娘,要什么不行?偏偏要这位好不容易才俘虏到的赵国将军?她不摆明着想往尖刀上乱撞嘛!    连狄白都不禁皱眉,他始终都无法琢磨透彻,霖雨她到底要做甚?    “难道,大王连如此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奴家?”    霖雨面露失望之色,眸光潋滟如水波纹,回旋转动,无比魅惑人心,齿如编贝。    匈奴单于像是中了蛊,反应异常激烈,他连连点头:“准!”    连边上的几位王公贵族都有点匪夷所思,他们忍不住轻声提醒:“大王?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匈奴单于摆着手,醉醺醺地呼叱道:“孤王此意已决,你们不必劝阻。”    霖雨喜上眉梢,向他双手交叉行了个礼:“奴家谢过大王。”    匈奴单于又对自己灌了几大壶酒,他终于承受不住,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在笑嘻嘻地念着霖雨的名字。    之后,霖雨扬着脖子看向狄白,美丽的眼睛眯了眯,目光中带有着挑逗意味。    她对随从们说话声悠缓,似乎在故意说给狄白听:“带他走吧。”    随从们低应了声,便一齐拽着狄白的胳膊,把他粗鲁地推进了囚车里。    狄白怒目瞪着坐在前方马匹上的哼着小曲儿的霖雨,他双手紧紧地握拳,屈辱感遍及全身;平生,他还是第一次被这般对待。    而霖雨像是懂读心术,她侧身,发丝与云纱在夜幕中飞荡,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你恨我?”    “呵,谈何恨与不狠?我既已落入你手中。”    狄白无所适从地转头,刻意回避她,但语气依旧桀骜不驯,字里行间蕴含着王者般的高贵,“那你要杀要剐,请自便……”    霖雨仰头大笑,她蓦然抬头,看着那轮斜挂在暮色中的残月,眸定于幽幽远方。    “实不相瞒,我救你的原因是——我也同为“中原人”。”    狄白安静地聆听着,他眉睫一动,凝视着她孤独瘦小的背影,心头不禁悸动。    霖雨的声线颤抖,实则内心偷乐。    “这说来也话长,我儿时家住在边境,父母经商,常年游走于戈壁荒漠;那年,匈奴来犯,我父母不幸惨遭砍杀,而我也被他们掳走,逼良为娼。”    狄白也不禁感叹,漫漫长夜勾起了他的思亲之情,“如此看来,那姑娘你也算是与我同病相怜,我生母早逝,自小便一人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