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高登社区都被来势汹汹的骑士们给吵醒了。
异端审判局的圣骑士们已经破开了某一户大门,闯进了花园。
领头的白袍骑士的马靴肆无忌惮碾碎了杜鹃花的花瓣,鲜红的汁水血一样染上马刺上的齿轮,他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他攥紧手里的阔剑蓄势待发。
门突然被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文弱俊秀的黑发少年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大概十四五岁,或许更小。
皮肤像传说中不见天日的吸血鬼那样惨白,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此时正在困倦的不住打哈欠。
白袍骑士挑了挑眉,嘟囔道:“早这么配合不就省事多了么……兰斯是吧?”
名为兰斯的少年止住哈欠,从空无一物的头上摘下不存在的帽子,夸张的抚胸给他行了一个奇怪的脱帽礼,笑嘻嘻地说:“早上好,先生。”
他抬眼看向前方花园中杜鹃花的残骸,脸上依旧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笑容,堪称彬彬有礼的指责道:“不经主人允许就闯了进来,还把花园弄得一团狼藉,这可不是绅士的礼仪。”
白袍骑士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声。
“我是异端审判局的惩戒骑士。”
他用双手举起阔剑竖在身前,头盔下露出的几缕金发闪闪发亮,白袍如流水在身旁两侧倾泻垂落,光滑剑身上篆刻着复杂的太阳形状的铭文,“兰斯·卡文迪什,你涉嫌非法邪//教活动被逮捕了。”
兰斯·卡文迪什,或许应该叫他林无咎,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的脸上依然挂着轻快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对于前途的担忧和恐惧。
“太好了。我一直很好奇异端审判局的内部构造,谢谢你们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这会成为很不错的小说素材。”
这让暗暗期待他会挣扎反抗的白袍骑士不爽的啧了一声。真遗憾,差点他就可以合法杀了他。
“去仔细搜查一下屋子,不要放过一丁点可疑的地方!”
他对手下下了命令,然后迫不及待的从口袋里摸出手铐给异常温驯的少年拷上。
接着单手拎着他的衣领,大踏步越过告密者,像拎一只小奶猫那样轻而易举的把黑发少年拎到了马车前。
林无咎打量着眼前的马车。
这是一个六人座小型马车,车棚白底金纹,拉车的车夫同样身着白袍,显然是由惩戒骑士兼任。
然后他就被粗暴的推进了马车里。
马车内壁雕刻着复杂的金黄色铭文,很像奇幻电影中的魔法阵。
不是现在流行的更为简陋的敞篷式十二座公用马车。
对于一名被抓捕的异端来说,这个待遇未免太好了点。
林无咎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对跟着钻进马车在他对面坐下的白袍骑士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的笑道:“这可比我想象中的待遇好很多。”
白袍骑士拉了拉马车顶棚的带子提醒车夫出发,然后才说道:
“感谢自己生活在这个时代吧。”
他摩挲着镶着白水晶的剑柄,似乎很遗憾不能给林无咎身上开个口子,没有被头盔完全覆盖的脸庞上神情冷硬如铁,“根据新的异端审判法,在没有定罪之前,你还享有基本的人权。”
该死的新法。放在过去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他甚至不需要证据就可以处决一名异端。
林无咎哦了一声,然后靠坐在马车上,沉默且明目张胆的观察着对面杀气腾腾的骑士。
白袍骑士哼了一声,危险的眯起双眼,银灰色眸子闪烁着憎恶的冷光,“不过是累赘的流程而已。一切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你这个罪孽深重的邪//教徒是必死无疑的,很快你就会被送上绞刑架……也有可能是火刑架,这取决于你犯罪的等级。”
他停下来,等待少年的回应,这样他就可以从他的话语中找出破绽为他定罪了!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
名叫兰斯的黑发少年再次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他用目光细细扫过骑士的全身,并时不时露出或微笑或若有所思的神情。
白袍骑士额头暴起了青筋,他忍住砍下他头颅的冲动,有些狂躁地发问:“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林无咎对白袍骑士的威胁置若罔闻,他也丝毫没有掩盖目光里的好奇和评估意味,近乎自言自语道:
“拥有更广视野的轻便露脸头盔,小型罩衫式的锁子甲,印有太阳神圣徽的白袍,专为砍杀设计的双手阔剑,很标准的中世纪圣骑士装扮……唔,你还缺一面盾牌,骑士先生,你的盾牌在哪里?”
白袍骑士的确有一面盾牌,可惜在战斗中损毁。
他轻蔑笑道:“对你,还用不上它。”
林无咎恍然的点点头,同时在心里做出了对他的评价。
看似高傲自大的外表下其实很有心机,对被认定为异端的存在有着莫名的憎恨,是被洗脑了的狂信者,还是和异端有仇?
他不明显的撇了撇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敷衍起来。
不管是哪种,都很无聊。
庸俗的人物设定,无聊的性格,写进小说里也只是三流路人角色。
他迅速对这个白袍骑士失去了兴趣,移开了目光,望着虚空的某一点发呆。
已经两个星期了,幻觉还没消失。
他以前只是能看到一些幻影,这回竟然直接幻想出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这算什么?精神病人的妄想世界?
虽然暂时摆脱了枯燥乏味的精神病院他是很开心啦。
但是这意味着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是因为最近太沉迷维多利亚时代的相关书籍了,所以才会幻想出这样一个类似的异世界吗?
他之前好不容易才说服医生解开了拘束带,这次之后估计要被捆在病床上度过余生吧。
白袍骑士却不习惯黑发少年的沉默。他再次重启了话题:“你难道不好奇自己犯了什么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