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萦的拒绝一出口,谢流遇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就倏地消失了。
“为什么?”
若说这个提议说出口之后他本来还有些犹豫,此时就只剩不解了。
他不明白容萦为什么会拒绝。
这不是件两全其美的事么?
“没有为什么。”容萦扯回自己的袖子,随口糊弄道:“今日不想,明日再说吧。马上开席了,王爷快去吧。”
当众拉拉扯扯的实在难看,谢流遇跟着起身,快步走到容萦身旁,不死心的低声问他:“明日可以么?后日?”
“还是你还在意往事?”
容萦被他跟了一路,今日算是认识到这人的另一面,不禁有些无奈:“好好好,行行行。依你,拜兄弟还是拜堂,都依你便是了。”
谢流遇这下满意了。
他是认定一件事就必得达成的性子,知道容萦又在胡说,也没放在心上,反而笑着叫了声容弟。
“兄长。”容萦不大习惯,但还是给面子的应了一声,谢流遇十分满意,眉眼间带了几分轻松。
这次游园会来的人不少,东苑里坐满了宾客,容萦和谢流遇并不在一个桌上,谢流遇有些遗憾的往豫亲王那桌去,临走前还问容萦要不要过去。
“不要。”那桌尽是些有官衔且位高权重的,容萦去了也不自在,容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谢流遇叹了口气,也没强求,只叮嘱道:“你伤口尚未痊愈,不要沾酒。”
“知道了。”容萦头都大了,心下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
为什么谢流遇这么快这么自然地进入兄长的角色里,他真的只是认了个兄弟,而不是找了个爹么?
方辉等人并不够资格与容萦一桌,同容萦一桌的那些世家子大多心里都瞧不上他,一桌人除了容萦彼此都也熟识,于是容萦就成了那个剩下的。
排挤人是小孩子才干的事,容萦自忖活了几万年,也懒得跟这群小娃娃计较。趁着谢流遇与人说话的功夫,悄悄给自己倒了酒。
听说这酒叫醉春景,是采了新春的二十余种花酿制的,口味清甜,后味很足。
容萦在天界时就爱小酌几杯,之前为了养伤憋了好久,现下伤好的差不多了,酒又送到他眼前,岂有不喝的道理?
“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乡下来的没吃过好东西呢。”
吴思低声与身边人说着,眸光扫过对面的容萦,很是看不上他这模样。
他是吴将军的嫡子,跟父亲上过沙场的,素来瞧不起京城这群纨绔,更何况他还有个妹妹,也恋慕成庆王,今日瞧着谢流遇与容萦并肩而来还有说有笑,心中对他愈发不善。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嚼舌根。”容萦这具身体酒量并不怎么样,脸上很快浮起一抹酡红,他声音并不大,笑吟吟的将杯中剩的一口酒倒掉,“真是晦气。”
吴家手握部分兵权,便是容太后也要敬吴将军几分。容萦这般不给面子的举动,吴思气的几欲喷火,“别以为有太后护着就能妄图勾引王爷,王爷根本瞧不上你这种人,趁早离他远些,省得坏了王爷清誉。”
“是么?”容萦笑看了远处的谢流遇一眼,慢条斯理道:“我怎么觉得王爷巴不得求我败坏他清誉呢。”
“不知廉耻!”吴思还要开口,身边人连忙劝住他:“算了算了。”
都是有身份的人,当众吵架跌份,更何况这是豫亲王府,闹大了也是不给豫亲王面子。
只是刚刚两人说话声都没刻意压着,旁人听了动静纷纷往这桌瞧过来,远处的谢流遇似乎察觉到什么,叫过贴身侍从,低头吩咐几句。
“世子。”侍从听完吩咐过来,恭声道:“王爷说您身体未好,让您少喝些酒。也不要与不相干的人计较,免得动气。”
那侍从是素日跟在谢流遇身边的,大家也都认识,此刻当众走到容萦身边,不得不说给了吴道思闹了个没脸。
前脚他还说谢流遇瞧不上容萦,后脚对方就派了贴身侍从来给容萦撑场子,还把吴思说成了不相干的人。
几乎把多管闲事这四个字刻在他脸上。
有瞧热闹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吴思饭也吃不下去了,黑沉着脸起身离开。
容萦现在瞧着谢流遇倒有几分可爱了,遥遥的冲他敬了杯酒,回侍从道:“知道了,告诉兄长,若是王府的酒比这的更好喝,我就不喝了。”
侍从无奈,又赶回去传话,小半晌,又赶回来:“王爷说王府藏着不少佳酿,等世子病好,都送进宫里。”
“那不错。”容萦眸光一亮,倒真没在喝了。
谢流遇瞧着远处的容萦乖乖放下酒杯,心中弥漫出一股莫名的愉悦。
小皇帝生的晚,他自小一个人长大,小时候先帝和太后都忙着打仗,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他,这些年虽然孤独,倒也习惯了。
时至今日,谢流遇才觉得有个弟弟真不错。
特别对方十分乖巧听话,那种亲人间的满足与亲密是别的事都无法替代的。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时辰,好在后来没发生什么事,有谢流遇护着,也没人再敢找容萦的茬。
谢流遇身份贵重,拜别豫亲王和一些故交,耽搁了好一阵才回到马车里。
“王爷……”小厮连忙迎过来,回头瞧了眼马车,正要开口,被谢流遇挥手打断。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他眉眼间带了几分疲惫,想起许久没见容萦,又忍不住问:“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