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头有吃的喝的,他倒是不担心大孙子的肚子,里头还有厚棉被,就算在里面过夜也使得。
他现在就是担心,眼见这几年松快下来了,日子也好挨了不少。甚至老四老五那边的朋友都来信说,使把子力气能将他们弄出去。
到时候俩人带上大孙子,就在这边的县城躲一躲风头,顺便帮衬帮衬窝棚里的老伙计。
瞧着就快熬出头了,冷不丁又碰到这样的事情,李红林刚热乎的心又凉了下去。
“唉!”李红林搓了搓脸,这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估摸着要出事,李红林也不敢做好东西,只热了几个窝头给另几个伙计。
晌午下了工,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几个回来,看到硬邦邦的窝头傻眼了。
老五温海清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忙活了一个上午就只能啃窝头,“大哥,不是说今天中午有鸡蛋吃吗?”
鸡蛋变窝头,这差距算天上地下都不为过!
老四周仰礼一向寡言,面对这样的伙食也忍不住了,“大哥,队里秋收后咱也能分不少粮食,用不着这样俭省。”
老三裴尚同和老二林茂生连连点头,裴尚同说:“咱几个吃啥都行,但玉明他不能将就啊!”
林茂生四下找了找,“玉明哪儿去了?”
“在地窖里头。”说着,李红林把窝头一一分给几个兄弟,坐回去,闷头啃了一大口,然后才给大家解释。
“我怀疑,那些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温海清愣愣看着手里的窝头,听见这话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大哥,你就为了这事…为了这事,让咱干了一上午的兄弟吃窝头?”
李红林:“……火烧眉毛了,不吃窝头吃啥?”还想吃红烧肉啊?是嫌命太长吗?
“不是。”温海清恨恨咬了口窝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有事!就是大哥你想多了。”
李红林伸着脖子不服气,“我咋想多了?我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我是说真要有个万一,到时候出了事找谁说理去。”
周仰礼吃相斯文,但吞咽的速度并不慢,趁说话的功夫,一个窝窝头就没了影。
他摸着还空荡的肚子,一个窝头显然不够,“大哥,老五说得对。那些人就算再心狠,也不至于让孩子出面。要是真想算计咱,让个大人过来打探不是更好?”
“再说,咱就几个住窝棚的坏分子,好东西全被收上去了,谁还算计咱?”
林茂生也觉得李红林想多了,“要对付咱们也用不着算计,直接带人过来就是。”
以前哪次不是这样?
他们是坏分子,从根上就是错的,哪还用得着算计?
李红林听着他们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时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老三裴尚同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怀疑,“一把花生而已,咱也不是没有。退一万步,咱把那花生剥开吃进肚子里,花生皮扔到火里烧成灰,难不成他们还能指着白灰说:‘看,就是他们偷了花生,这就是证据’?”
这倒也是。
“真是我多想了?”李红林还是偏向尽可能小心点。
温海清拍拍手站起来,“就是大哥你多想了!”他迫不及待离开去地窖,“我去接咱孙子,顺便拿几个鸡蛋过来!”
温海清去接大孙子的时候,一打开地窖,就听到里面大孙子数数的声音:“十三、十四、十五……”
“数啥呢?”温海清冲下头喊了一句,“玉明,拿几个鸡蛋上来。”
“五爷爷!”林玉明的声音含着惊喜,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林玉明抱着一兜鸡蛋爬上来,“五爷爷,我拿了六个鸡蛋!”
“真棒!”温海清小心将鸡蛋接过来,夸了林玉明一句,“你那兜里的,是今天碰到的两个孩子给的花生?”
林玉明宝贝一般护着,重重点头,“嗯!是诚诚和小梨子给的。”
“我用五爷爷摘的松子换的。”
“那是哪家的孩子,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温海清不着痕迹地打探。
“知道。”林玉明挑出一颗花生来,举着手给温海清,“五爷爷,这个给你。”
温海清低头,盯着大孙子手心那颗孤零零的花生沉默两秒,一边不动声色接过来,一边又问:“他们叫什么来着?”
“苏锦诚,苏锦梨。”林玉明道:“苏锦诚五岁,是家里的老大。苏锦梨就是小梨子,今年三岁,是家里的小二。”
“我六岁,是诚诚和小梨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