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山沉默地向前走着,按他的嘱咐,这栋楼阁其余部分都没有开灯,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几分晦暗。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了许久,一路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入一条连接两栋殿阁的天桥。
许临山在天桥中央停下了脚步,夜风吹来,两人的衣袂在风中轻轻飘舞。
“消气了?”许临山问道。
“父亲想让我消气了,我自然就消气了。”
许临山淡淡道:“那人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虽然还不知道异能是什么,不过已经可以确定有特级的潜质。觉醒三个多月就做到这种地步,那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许子陵耸了耸肩,“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儿子我今天就被这位天才威胁了两次,像一条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似的溜了回来。”
啪——许临山一耳光抽在许子陵脸上,将他整个人抽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许子陵默默站起,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依旧沉默而恭谨地站在原地。
“不必用丧家之犬这样的词汇激我,你不是犬,你的家也还没丧。”许临山冷冷地看向他,“打你不是因为你输了,而是你的输相过于难看!”
“摔几件东西,杀一个婢女算什么本事?你丢掉的面子就找回来了?”他说着一脚踹在许子陵胸口,后者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在地,几息之后再度爬起站好。
“在什么地方丢掉的东西,就在什么地方找回来。一个天才难杀,一个特级更难杀,但不代表不能杀!”
许临山负手而立,俯瞰着月光之下许氏府邸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盛景,两鬓斑白的发丝在风中舞动,道:“许氏承继数千年,如今更是蒸蒸日上,你是我许氏唯一的继承人,哪怕你今日回来立刻着手制定几个愚蠢的报复计划,我都只会觉得欣慰——但你没有。”
“你只是像个打架输了的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完全没有思考以你的位置、你的资源、你的权力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他深深叹了口气,“也许是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本想让你像烈火一样骄傲飞扬,却只养出了你瓷器似的易碎的自尊。这次的经历,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许子陵低头道:“父亲想让我怎么做?”
“暂时不许你动用家族力量,隐忍也好,复仇也好,都自己想办法。”许临山扶着栏杆,脸色在月光之下一片沉静,“我只是要看到你的觉悟。”
许子陵沉默良久,躬身施礼道:“孩儿明白了。”
“去吧。”许临山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许子陵离开后,他独自静立许久,心中思绪翻涌不休。
正如他所说,他对许子陵这次的表现非常失望,以此发展下去别说统御许氏继续繁荣鼎盛,能不能保住这份家业都难说。也正因如此,他才存了借此事让儿子成长的想法。
接下来许子陵无论是默默隐忍,吞咽下此次耻辱,亦或是利用手头掌握的资源行险一搏,他都能够接受。以许氏目前的实力,他相信那个叫林念的小子绝不敢轻易伤害许子陵的性命。
在他眼中,这是一场没有性命之虞的试炼,无论许子陵的选择是什么,都必将从这次试炼中获得成长。
他低叹一声,朝远处缓缓走去。月光之下,隐约可见他握过的栏杆上两个深深的掌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