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骂骂咧咧的,丢下一句,抱起衣服跑走了。
洞中一瞬安静无比,秦衍看向角落里无声抽泣的少女:“没事吧?”
岑樱上身衣裳已被撕破,露出莹白的肌肤与樱草色的小衣,在初春料峭的天气里冻得直抖。于是丢下柴刀,脱下自己的外袍扔给她。
岑樱紧紧抱着自己,看向他的眼神满含委屈,在他解开绳索的时候,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恐惧,扑进他怀里哇哇大哭。
“你怎么才来呀……”
她哭得声堵气噎,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襟不放,“你,你知不知道,你再来晚一点,我就,我就要被人……呜呜呜呜……”
少女哭得实在伤心,如初生的羊羔一样柔软的身子在他怀中轻轻起伏,带动一股细微的电流,沿着脊柱缓缓向颅顶攀升。
秦衍身体僵硬,如同照背泼了一盆雪水,脊背僵直得有如湿木。
心中涌起全然陌生的悸动,像是风鸣而水应,又说不出是为什么。他心下厌烦,碍于她的伤心,却还蕴出了几分虚假的关怀,并没有推开她。
岑樱在他怀里哭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攥着他,眼泪全都糊在他衣襟上。
周沐等人还站在洞口,瞧见这尴尬的一幕,进也不是离去也不是。
她哭了好一会儿,阿黄从洞口蹿进来,咬住她的衣角呜咽不止。岑樱的抽泣声才小了下去,红着脸松开他去安抚阿黄,口中轻轻应:“对、对不起啊……”
方才,她是真的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要这么毁了,危急关头他却赶来,从贼人的手里救下了她。
没有人能道明她方才的情绪,劫后逃生的庆幸,喜悦,还有那么一丝丝难以言明的矛盾与希翼……
她多么害怕他瞧见她的窘迫,又多么希望是他过来,救她于水火……
他摇摇头以示不在意,问她:“还能走吗?”
她点点头,羞赧地拾过他的袍子将自己裹住,欲要起身时,长久跪坐的小腿却一阵酸痛,再次跌进他怀中。
“我,我不是故意的……”岑樱羞得手足无措,面上绯如红樱。
她知道他的性子,表面上瞧着温和,实则拒她于千里之外。自己方才已经够失态的了,若再叫他误会是投怀送抱刻意为之,还不知他心里是怎样厌弃她呢。
好在秦衍没什么表情,修长如玉的手替她将肩头的外衫拢了拢,扶她起身。
岑樱忍着面上漫开的羞意,挽着他的手臂两腿瘫软地朝外面走,洞口,周沐担忧地看着她:“樱姑娘,那群坏人没欺负你吧?”
既被外人瞧见,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低着眼羞赧地摇头。
周沐眼神晦暗,目光落在岑樱紧挽秦衍手臂的那只手上。
他与岑家多年的邻居,又是先生的大弟子,见老师的女儿一日日地长大,出落得有如三月桃夭一样水灵,早已起了爱慕之心。
但她既已心有所属,自己也就只好按下那些心思。
他只是有些担心,此事一出,樱樱的声名必然受损,二人是非成婚不可了,秦郎君,又真的是她的良配么?
这样大的事终究瞒不住,几人回到村中,岑樱出事的事已然传至了里正和左邻右舍的耳中。
众人都聚在岑家的院子里,焦急地等候消息。
“回来了,回来了。”
邻居周大嫂眼尖,远远瞧见几人一狗回来便嚷开了。岑治长舒一口气,但下一瞬,瞧清岑樱身上套着的男子外袍和微乱的鬓发,失声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了,那些贼人想对岑姑娘不轨,某及时赶到,他们也就没有得逞。”
秦衍扶着岑樱走近,语声淡淡。
这一声不啻于惊雷滚过,包括岑治在内,院中所有人都震住了,目光如炬朝岑樱汇去。
乡亲们虽是好意,但落在岑樱身上,却未必好受。
女子的名声向来是最重要的,她既被掳,即便没有失贞,日后说婆家也难免会有人在意。
何况,还是在他的面前出丑,他本来就不喜欢她,历经此事,定会更讨厌她……
她低着头小声地啜泣,攥着秦衍袖子的手无意识却松开。
秦衍并未察觉:“伯父,我们先进去了。”遂顺利地带了她进去。
竹门一阖上,邻居们询问周沐等人的声便如鞭炮炸开了。周沐道:“我们去得还算及时,樱姑娘虽然受了些惊吓,好在并没有被欺负。只是被荆棘划破了衣服,秦公子就把自己的袍子给她了……”
他有心为岑樱遮掩,也就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但姑娘家衣不蔽体地回来,能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乡亲们心中有数,又都会意地没有戳破。
众人散去之后,秦伯语重心长地劝岑治:“岑先生啊,依老夫之见,还是叫樱樱和那小子尽快完婚吧。姑娘的身子他都瞧过抱过了,还不成婚成什么体统。”
“再说了,他一外男,留在你们家终究是祸患。两个孩子成了亲,他才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才不会叫外人乱嚼舌根。”
秦伯的话中之意岑治自然明白,他神情凝重:“多谢里正。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