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远画的是效果图。

九界的流行也逐渐在变，尤其是当现在人间界的一些东西传入到九界之后，这些年的变化就更快。比方天工派的人现在痴迷于用幻术来呈现建筑模型，放在人间界就像是所有人都在想象的全息投影。但公输远作为年轻一派的支柱，却反倒更喜欢用传统的丹青绘画来呈现，当然他会不自觉的带入一些灵力在画中，从而给旁人——主要是甲方——带来一种身临其境的效果。

孙其仁看到的就是他所画的明珠旅馆2.0版效果图。

入眼望去，他只觉得自己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步入到了一片优美如仙境的古典园林之内。

园林里，雾霭弥漫，花草葳蕤，一步一景，美不胜收。深处，一道红桥从雾中延伸而至，而在桥的另一端，一片建筑静静伫立，巍峨又壮美。三座高大的古典式楼阁被半空之中的廊桥所连在一起，檐角飞翘如凌空欲飞，华丽中又带着雅致。他们不像是人世间现有的那些建筑，反倒像是神话传说之中的神仙居所，多了几分缥缈仙气。

恍惚之间，他仿佛能听到微风吹过，檐角下挂着的风铃声，能看到夜幕低垂，所有的烛火和灯笼都亮起，从帷幕之后传来丝竹舞乐以及欢声笑语。

“这儿得改改。”公输远有些不满意的摇摇头，将画面一角改去。

这一声也把孙其仁从这个华丽又幽然的幻境里拉回了现实。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如果他是画家，肯定会震惊的先问眼前这个年轻人师承何人。

但孙其仁是古建筑专家，他的关注点始终在画面里的建筑和园林上。

公输远转头看了一眼他，不以为意的道：“是效果图。”

“建筑效果图？”孙其仁想了想，又说道，“还是游戏效果图？”

他虽然年纪大，也是可以跟得上潮流的。这场景，感觉更像是超现实的古典风，倒有些现在小年轻们钟爱的CG游戏风格。

公输远奇怪的问：“游戏效果图是什么？这就是建筑效果图。”

“能建出来的那种？”

“当然，建不出来我画它干嘛？”

这老头子好奇怪。

孙其仁简直要跳起来，“这怎么可能建得出来！”

他指着画面上的建筑：“你看看这空中的回廊，这么长完全没有支撑！你再看看这一片，完全就是在水上吧？打算让它飘着吗？那底下的部分你是不是还打算让它入水啊? ”他语重心长，“年轻人呐，建筑效果图不能纯粹追求视觉，也要讲求实际。过分夸张要不得。”

他虽然沉迷于这份极致的美之中，但依然觉得对方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公输远看了一眼他指出来的东西，不以为忤反倒有些惊喜：“你有些道行嘛，看到的这几点都是我特意设计的。”

“你看，这里我是打算这样做……”他一讲到自己拿手的领域就滔滔不绝。

好在他还有着理智，在一些需要用超凡力量来解决的问题上及时的刹住了车，没有暴露秘密。

孙其仁本来还只是不住的摇头，但听下去之后却不禁陷入到了恍然的思索之中。

或许……这样真的能行？

他忍不住和公输远一起讨论起来。

一个小时后，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场交流。

孙其仁有些惆怅又有些遗憾：“要是真的能见到它被建起来就好了。”

公输远乐了：“敢情你到现在还认为是我骗你啊？”

“那你告诉我这建筑会建在哪儿？”

“当然是建在这儿啊......”这句话才到喉咙口就被公输远机智的咽了回去，他不确定到时候明珠旅馆2.0会不会接待普通人类。

嘿嘿一笑，他模糊的说：“等建完，我看看能不能取得主人的同意，邀请你去做客。”

孙其仁轻哼一声，嘀咕道：“越说越玄乎……”

他是不信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和公输远也相谈甚欢，在明珠旅馆住了两天后简直是乐不思蜀。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脑子一拍，赶紧拿出手机往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黄吗？……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赶紧过来。”

“没什么，就是有一个地儿特别好，我想让你过来看看……，哎呀，你老哥哥我会骗你吗？？麻溜的！”

“我先发张照片，你看看。”

孙其仁把自己拍到的柚木大门和其他家具的照片发给了自己的这位好友老黄。老黄和他一样也是一辈子做古建筑和传统工艺方面的研究工作，他早就想和他说了，结果这两天过得太乐不思蜀给忘记了。

老黄看到了照片，只给他发了两个字：“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