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却在也不看李氏,吩咐宝珠道:“把那个纱枕拿过来叫容嬷嬷瞧瞧。”
浅色的纱枕盛在红漆的盘子里被捧了上来,小丫头们都不敢沾手,容嬷嬷却两指捏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就轻笑了一声道:“这不是我们格格准备的东西。”
雅柔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嬷嬷的胸有成竹,顿时大感不妙。
她把自己的慌乱都掩藏在茶盏后,带着惯常的大气凌然道:“明明是你们院子里的人拿出来的东西,怎么不是你们的?!”
容嬷嬷淡淡的看了雅柔一眼:“侧福晋恐怕不知道,为防着东西混乱到跟前说不清楚,我们院子里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有个小小的印记。”
这都是预料中的事情。
福晋似笑非笑的瞧着雅柔。
东西是经手雅柔送过来的,只要证明了这东西不是明嫣的,那问题立刻就推到了雅柔身上。
刚刚叫嚣的最欢实的可就是雅柔自己。
雅柔又何尝不能明白。
她拔高了声音道:“什么印记?你别不是胡诌的!”
容嬷嬷还是淡淡的,好像这满屋子的纷争都与她无关,她向着胤禛和福晋行了礼才缓缓道:“这枕头做出来在这牡丹花的花心里是绣了一个灵字的,王爷和福晋若不信可以瞧瞧其他两样,一张字画一个盒子角落出都落了灵。”
花心上的东西谁会主意到?
这分明就是故意留了一手的。
胤禛招手,苏培盛将两样东西拿了上来,容嬷嬷一指,众人终于瞧了那落款。
字顺着东西的纹理,若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枕头上却并没有这样的记号。
雅柔面色煞白,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李氏仿佛终于回过了味,想起了那丫头的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王爷,王爷我真的是冤枉的,您一定要明察啊!’
仿佛一个枕头就已经把这事变成了一场巨大的阴谋。
年氏的心里李氏早就成了昨日黄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大家都心思各异的时候她娇滴滴的开了口:“东西既然是雅姐姐送过来的,也该问清楚了还雅姐姐一个公道才是。”
她的话听起来仿佛是好意,可若细品便知道她是故意把话题往雅柔身上引,毕竟也没人说雅柔有问题。
有小太监从外头进来行礼道:“宫里来人,说皇上请王爷入宫商议朝政。”
这可是大事。
况且后宅的这些事情胤禛大半是不干预的,今日坐在这里只是为了明嫣保驾护航,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剩下的就可以全全交代给福晋了。
他起了身,缓缓道:“后宅的事情由福晋决断。”
众女眷起身行礼,胤禛阔步向外走去,高大的背影勾勒着一个金色的轮廓,永远的遥不可及。
福晋浅笑着转过了身:“坐下说话吧。”
后宅里浮浮沉沉,福晋却永远都站在那个最高点。
她端着青花瓷的茶碗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了雅柔,一字字道:“雅妹妹也说一说吧,好去了旁人的疑虑。”
东西就是雅柔调换的,她设计的是个连环计策,为的就是一石二鸟。
将李氏拉下了马,祸害了二阿哥然后在最终用一个枕头全部嫁祸给明嫣。
事情原本走的格外顺畅,她知道二阿哥要生病,特意点播了萨满太太两句叫为二阿哥专门驱邪,算定了李氏的举止,稍微添油加醋的说两句,必定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李氏,而后她有一次挺身而出,获得了胤禛的信任带人搜出了李氏私藏的人偶。
这在现代人来看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可一个触怒神明又愚蠢到会给家族惹来杀身之祸的举止在这里却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所以从不动手的胤禛才会打了李氏一巴掌。
她原本是等到二阿哥身死在将这枕头的事情牵扯出来,那时候可就成了杀人的证据,可没想到李氏先喊了出来 ,而她原以为算计了明嫣,却没想到反过来被明嫣算计,自己成了那个罪魁祸首。
大家都瞧着她又仿若没有瞧着。
眼角里露出兴致勃勃的光芒,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死无葬生之地一般。
雅柔忽然轻蔑了笑了一声。
这些人,未免太小瞧她了。
她抬头淡笑着看着福晋,徐徐道:“东西是我从花侍妾那里拿来的,她给的时候便是这样。”
福晋的嘴角顿时扯了下去,眼底里幽深一片。
花颜可是她给明嫣的人。
灵犀院的小厨房里热气缭绕。
天花粉四两,干葛一两,桔梗一两,豆粉十两,四位搅匀,
干薄荷用水撒润,放开,收水迹,铺锡盂底,上头隔着两层的细绢,盖好了盖子隔着汤煮,又过
了两日后正好拿出来,和八两白糖和匀用模子印出来,便做好了白露霜。
闻起来有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印着梅花的模样,雪白好看。
明嫣笑着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
正是她想要的味道。
容嬷嬷也正好回来,就立在小厨房外,等着明嫣看过来,忙上前道:“您没有过去,那边可真是唱了好大一出戏,现今将福晋都牵扯了进去,说是花颜动了手脚。”
福晋和雅柔终于正面冲突了起来,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后宅里谁都不是雅柔的对手,唯独福晋可以。
可是福晋却未必愿意铤而走险与雅柔真刀实枪的动火。
所以她那日故意点的花颜送东西。
就看花颜要怎样选了。
她把手里的一盘白霜露递给了容嬷嬷,吩咐道:“送一盘去给福晋,就说是我亲自下厨孝敬福晋的。”
容嬷嬷应了是,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一趟。
太医还守在二阿哥跟前,胤禛不在,福晋寸步不离。
惊慌失措的花颜被带了过去,容嬷嬷送去糕点的时候只瞧见花颜垂头不语的跪在地上,福晋哀哀的叹息了几声。
这后宅里总是不经意间就折损一两个性命,而花颜又为何要如此,这又是谁的手段谁的伏笔哪一个故事的开始便不得而知了。
福晋身子也不爽利,为的能安安稳稳的叫女儿出嫁耗费了不少心血,二阿哥如此李氏又被关了起来,越发离不开她,她坐在寒香院次间的炕上,尝了一块荣嬷嬷送来的东西,同宝珠赞叹了两句。
“明格格还有这样的手艺,这样的味道改日款待几位王爷郡王们到是可以拿出来。”
宝珠一面给福晋捶背一面低声道:“说起来,王爷对明格格更为不同,可您为什么却更为忌惮钮钴禄氏?”
福晋笑了笑:“你还是年纪小了些,后宅里什么时候都不缺长的漂亮的爷们心尖儿上的人,今儿会是这个明儿也可以是那个,花瓶可以换,宝刀却千金难求。”
宝珠听的不大分明,却又不敢多问。
里间的小丫头慌张跑了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二阿哥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