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面无表情,咬牙切齿。
?秋旷醒瞄瞄热水帕,瞄瞄严他锐春风吹开般的眉角与嘴角,困惑道:“是么?”
“是。古来有之的事了。”严他锐仗着他人情常识不多,万分笃定道,“若你是女子,或我是女子,就该代为画眉。”
画眉这说法秋旷醒确听闻过,疑心勉强消减一半,再看看严他锐穿着单薄,只两三件,心道今天明明气温奇冷,火龙也烧得有些不好,严他锐生活未免太不仔细了,便回以叮嘱:“你再披一件衣服。”
他哪里知道今日火龙烧得不错,众人都浑不冷,只当蛟龙锦鲤属水是妖,不怕寒,为显风姿,故意单衣。
严他锐不解何必加衣服,又腾不出双手,轻轻拭掉他唇纹上醒转前一刻刚咳过血的痕迹,还是顺从配合他道:“好,擦暖了就穿。”
擦暖了再穿怎么行,尽管着实也很贪恋雪冬里这种热水拭面让人懒洋洋的暖和气,秋旷醒还是不赞同。
好在只轻微转头左右看看,他就看到自己有一袭暖厚大氅惯于备用地挂在床畔轮椅上,立即伸长右手抱过来替严他锐披上。
才披到一半,两人面对面相视,不由一齐失笑了。
秋旷醒双手扶过严他锐两肩头,拉正大氅衣襟;缘此严他锐双臂受限三分,还要追着他动作的幅度去逐拭他侧脸……当真怪别扭的。最终害得绸巾上热水凉了又凉;氅衣总披不好,连连地掉落。
若各自撤回手来,不管对方,这点小事,无疑两个人谁都可以独自做得好。但是偏偏要笨拙地互相完成,秋旷醒恍然大悟,这就是古来有之的规矩的原因吧?这就是情人。
他又想吻严他锐一下了。
每一度指腹柔和碾抚过对面微微干裂的嘴唇,严他锐也深想吻他,只是不成。
秋旷醒懒然眨一眨眼,才将身体拥被多前倾几寸,严他锐忽然道:“对了,是不是千余年以前,武帝的寝殿便是这一间?”
这话题秋旷醒感兴趣,登时含笑道:“不错。皇城四朝古都,却迁过帝王寝殿,早在五六百年前,因为前朝一位皇帝不喜爱孤光殿名号与布局,便更移了宿处。”
浩浩历史,有某任皇帝不喜爱孤光殿实也正常,依秋旷醒久住感悟,这所谓帝王寝殿早就经历数番修整,修成了最合适两个人久居的样式,这是犯一些帝王忌讳的。史书上也白纸黑字地记载了武帝曾多番修整孤光殿,次数嘛,正与那朝大将军沈忱凤凯旋的次数一模一样。
秋旷醒读着莫名好笑,仿佛是一个原本只宜独住的家,身不由己根本难以搬离的家,想要用来挽留另一个人,原主人就千方百计地修改构造、添换器具,一次还不满足,两次也难安心,非要续一次多一次,在每回久别重逢夜前全吹毛求疵,精益求精,下一次,看看又觉得不够完美了。
这患得患失的小心思,他如今也在渐渐学习感受到,感触比往日更深。
他抬眼,蓦地正听严他锐复怜叹道:“我问过夏大人,他说圣上肯赐你久住在这瓜田李下之地,实是因你病况太重,太医提议春秋药浴,孤光殿离禁宫一处温泉最近。那等有朝一日,将来,我把这里改回主寝殿,好不好?”
既然彼此已谈拢志向和情义,并不猜忌,反而相互欣赏,严他锐不再掩饰野心了。
秋旷醒也不在意,被他的许诺惹笑了笑,翻惹得严他锐眼波也暖了暖。但转瞬,不等严他锐再锦上添花地哄哄他,夏珑来报:“王爷,有人求见。说是您醒来就想见您。”
严他锐犹自一挑眉,纳闷是谁。
秋旷醒倒了解,夏珑平素不是语焉不详的人,来的十成十该是大将军夏悟了。上一回夏悟拜访,无心使得他昏睡久达半个月,夏珑眼下估摸是略感难以启齿。
马上,严他锐也从他的表情中意识到了何处恐有微妙。
秋旷醒同看一看他,不看则罢,一看,回忆起往事许多,一时不免感慨,无奈答夏珑道:“那便见一见吧。”又对严他锐解释:“他代我帮过你,此事真要感谢他。”
严他锐双眼一眯。
不动声色地问:“他代你帮过我,哪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