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
啪!
描金粉彩薄胎梅花碗摔落在织锦地衣上,褐色的浓稠药汁飞溅开来洒了一地,星星点点几滴沾在刘琼英的石榴裙摆上,立时便晕开了颜色。
一旁丫鬟忙上前为她擦拭,让刘琼英拦了。
她抬眼看向面前万舜卿。
“滚!”万舜卿冲她低吼,“你这毒妇,莫想让我喝了这药!”
刘琼英面上闪过一丝怒气,胸口微有起伏。
万舜卿也太过分了!
她平日里已万般忍让万舜卿各种逾矩之处,可不论怎样自己都是皇上御定的宁王妃,是章泽明媒正娶抬入王府的,万舜卿怎可这般没有礼数!
她在娘家身份再金贵,如今到底只是个妾而已!
刘琼英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平息下自己心中的委屈和愤怒,看着万舜卿尽量用平和的语调道:
“这是娘娘的意思,也是王爷的意思,你与我发脾气无用。”她挥了挥手,让人将地上碗收走,“这药,你必须得喝。”
万舜卿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一手抚着小腹,死死盯着刘琼英,眼中露出恨毒。
“娘娘是我亲姑姑,王爷疼我入骨,你以为我会信这种说辞?!”她伸手指着刘琼英,“你滚,你给我滚!待王爷回来,我必将此事告知于他!”
刘琼英饶是再能忍,此时也不免怒火中生,这几个月来受得委屈不由尽数涌了上来。
万舜卿身为阁老府嫡小姐,却无媒无聘便主动爬上章泽的床,还一举有了身孕,被风风光光抬入宁王府这让她这个正正经经的宁王妃如何自处?
成婚几个月,刘琼英受尽了章泽冷落,也受尽了万舜卿逾规逾矩的气。当初被赐婚的喜悦如今荡然无存,她几乎每晚都在煎熬中辗转难眠。
然而老天开眼,万舜卿自行不义,终于遭了报应。
昨日重阳入宫,苏皇后赏了众人薏米甲鱼羹,万舜卿哪里敢喝?偏偏苏皇后便盯住了她一般,若万舜卿不喝便要扣她一个不敬之罪。
刘琼英虽不算机灵,但也不笨,苏皇后此举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倘若万舜卿以有身孕为由拒绝,苏皇后便可以关心为由当众宣太医为万舜卿诊脉。一旦太医诊出万舜卿这胎的月份,宁王的名声便全毁了。
故而万妃不惜与苏皇后当众翻脸,只说万舜卿自小对薏米过敏不能食用,生生挡了这波风头。
然而万舜卿这胎继续留着,保不准下次苏皇后或是德妃想出什么招儿来。
昨日重阳宴散,万妃立时便派人来宁王府,让他们定要将万舜卿这胎给落了,决不能让人抓住宁王把柄。
刘琼英看着双目通红、面容扭曲的万舜卿,只觉得此刻通身顺畅、无比痛苦。
这当真是报应!
“万氏,我再说一次,”刘琼英直直回视万舜卿,用少见的硬气道,“这是娘娘与王爷的意思,这孩子,你留不得。”
说罢她便命人再去端药来。
万舜卿简直要气疯了。
她恨不得冲上去将刘琼英那副嘴脸给撕碎了。
“做梦!你不就是怕我为王爷生下长子,日后威胁到你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王爷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就连你爹,也不过是我祖父养得一条狗罢了!”
刘琼英只觉得血往脑门冲,气得眼前直发黑。
她死死攥紧手中帕子,盯着万舜卿咬牙切齿道:
“给、我、灌!”
两个丫鬟上前一步按住万舜卿便要强行灌药,万舜卿身边的丫鬟忙上前拦挡,两边人撕扭起来。
万舜卿发出厉声尖叫,疯了一般退后几步指着刘琼英破口大骂,直道要去万家请万夫人来主持公道。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
刘琼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正想着要不要再去寻几个粗壮仆妇来,却见万舜卿忽然收住声,而撕扭的几个丫鬟也住了手。
众人怯怯望着她身后,刘琼英忙回过身,见章泽背手立在门外,面上神色阴沉得可怕。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