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气氛比较随和,平辈多以年龄相称,但她并不想喊得那么亲近,直接挂职称称呼席芮。
席芮是公司股东席林的二女儿,也许是席林有意而为,将她作为联姻工具培养,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丁点苦,唯一惹眼的就是她那副骨像极佳的清韵美人面容。
她那双似水含情的浅色眼瞳望她,轻笑着说,“关总接下来有时间吗?有些话想说。”
关苍海带着歉意说道,“没有,接下来要开会。”
“啊……其实我也没有时间的,”席芮假模假样地说,似是很可惜,轻轻叹了一声,“那么我们有些话,可以下了班再谈吗?”
上班已经够忙够累了,下了班还得在席芮面前装孙子,她想说不可以,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这么容易不可以。
不过正想说辞婉拒的关苍海转念一想,说不定有机会抓住她的把柄,就能解决这个总监了,于是她改了口,官方地回答道,“公司内部成员之间能够互相了解、互相帮助,对于我个人或是集体来说,都是有益处的。”
席芮见她话里话外算是答应了,那明媚的面容又绽开笑颜,温声说,“那么等你下班哦,八点在楼下见。”
关苍海微笑着点点头,但席芮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的办公室陷入沉默,关苍海不想开口,席芮也只是看看她而已。
怎么还不走?
关苍海蹙眉翻着文件,自动屏蔽那道目光,邵行之正好端着奶茶进来,对她说,“关总,会议要开始了。”
席芮这才笑意盈盈地“告退”,“那么我就不打扰关总了。”
关苍海与她客套了一番,这才赶去开会。
关苍海在家的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因为对于关山月,有的时候她只是懒得对她多做一些表情,在公司假面戴够了,回到家只想松口气。
而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双方共赢,互相妥协,关苍海在公司从不会冷着一张脸,该笑得笑,该威严得威严。
秘书邵行之也懂得什么时候该配合自己唱红脸或是唱白脸,所以即使是刚来的时候比较艰难,管了这群人三四年,心里不知道,大多表面都对她服服帖帖。
开完会见客户,得时时刻刻注意客户的需求和话里话外的意义,有些客户不太修边幅,顶着啤酒肚,西装肩膀处有些白屑,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握手笑脸。
总裁也不好当啊。
关简推给她的事务一堆一堆,下午直到晚上对着电脑五六小时看得眼睛一阵一阵花,又想起来还没吃晚饭,这边七点五十分席芮就发消息说已经在楼下停车场了,她叹了口气,一种前有狼后有虎的不妙感觉夹击而来。
她又想到关山月,以后如果来公司做那个位置,她很想直接做个甩手掌柜,不过关山月看起来也很废物,估计还是得她出手才行。
太有责任感的总裁也不好当啊。
关苍海处理完手上这一批文件,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到楼下时差一分八点,席芮正靠在银白色s600等她。
席芮见她来了,替她打开副驾驶的位置说,“关总真守时。”
关苍海听不出她的意思似的,道了声谢说,“席总监才是。”
她隐约感觉到席芮是要向她透露些什么,或许她也未必像表现得那样,真娇生惯养不会给她开车门。
席芮见她还没什么动作,于是一边提醒她“安全带”,一边越过她伸手帮她扣上,淡淡的红酒或是玫瑰的香水味绕过来,她的长发擦过她的手臂。
席芮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不远不近地望着她笑,“好了。”
关苍海淡淡地笑了笑,又道了声谢,心里却直皱眉,怎么回事,这人是要潜.规则她?
席芮收回目光,柔声说,“关总还没吃饭吧?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她不容拒绝地给出了选择,关苍海看了她一眼,还是说道,“中餐。”
她发动车子,边说道,“城西区那家忆江南怎么样?”
关苍海点点头,她其实无所谓,席芮一直在找话题,她有问有答,气氛保持在较活跃的程度。
到了忆江南,席芮又帮她开了车门,两人一左一右进了内里。
忆江南是一家水上主题餐厅,环境清幽典雅,走道上铺设着透明玻璃,其下是流动的水源,中间是船坞模样的包厢,她们并没有选择热门的船上位置,只是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席芮没有和她面对面坐,而是跟她坐在同一侧,和她挨得极近,淡淡的女人香水味道又传过来。
关苍海一点也不想被女色.狼潜规则,职场性.骚扰,但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她也没说什么。
“关总想吃什么?”席芮问。
“非工作场合,叫我关苍海就好。”
席芮偏过头,明艳清丽的面容染上笑意,“可以叫你……纪苍海吗?”
她顿了顿,缓缓看了席芮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可以。”
她原本的姓氏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除了她朋友之外,其他人不会知道她不喜欢“关”。
在关简的掌控之下,这个姓氏就像一个烙印,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的过去被覆盖了。
关苍海看着席芮的侧脸,昏幽的光映衬得她更有清灵韵味,但直觉告诉她,席芮很危险。
她并不是一个好掌控的人,甚至于接近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在。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伪装成那副样子,现在为什么又要暴露在她面前。
席芮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般,将点餐系统递给她说,“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关苍海移开目光,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说,“可以了。”
席芮又跟她聊起工作,说最近调过来有点不适应,希望她能多帮衬帮衬她,有什么做得不对、做得不好的地方提点提点。
关苍海答应着,心道你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她知道她只不过是在说些客套话,指出来她并不会改,现在话题还没绕到重点上呢。
没想到这一晚上席芮都没有绕到重点上,吃饭倒是吃得开心。
结束后席芮对她说,“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
关苍海挂上微笑说,“我也是。”
心道她怎么还不走。
“我直接送你回家吧,回公司一趟也不顺路。”还没等关苍海拒绝,她又说,“明天再送你去上班就行了。”
关苍海依然带着微笑,“那谢谢你了。”
席芮送她到了宅子门口,按下车窗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关苍海回了她一句,转身进屋,心中暗叹,今晚什么也没捞着,倒是被她看了个遍。
进了家门,她轻呼出一口气,终于不用笑了。
现在已经很晚,关山月该睡了,但她看见客厅居然还亮着灯,沙发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关山月等困了似的,靠在她惯常靠的地方,歪着脑袋睡着了,黑亮的长发蹭得有些乱,鬓边的碎发与长睫绕在一起。
她早就不记得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是什么感觉了,面上心上的疲惫忽然沉静下来。
她轻轻坐在一旁,看着她依然纯澈的面容,伸手将碎发拨至她耳后。
本来想喊醒她,但看她睡得这么香,于是关苍海轻轻抱起她,准备抱回房间。
她好像感觉到什么,又往她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念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