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连下病床和人谈点生意,都没有这个体力,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当他这个小辈不存在,更别说做出一番事业。
不过到头来,他终究要死了。虞安岚大概能猜到,如果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依旧要对他下死手,大概不会是自己创立公司后认识的人,而是原身留下的仇人。
他在立稳了脚跟后,就渐渐开始谋划脱身的方法,和反派那一边的生意往来,也断得差不多了,而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挑起了反派的猜忌心,导致他们两边最终大干了一场,互相咬下对方一口肉,不欢而散。
恐怕这个人,是看到了虞安岚竟然没被反派压死,因此情急之下动了杀心。
虞安岚感到一阵热流从身上缓缓流逝,一连串的名字从他脑海中划过,都是可能下手、可能背叛他的人。
可他不想再去考虑那种事了。
他累了,他想睡了。
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听觉仿佛短暂地恢复了,能听到四周街道上嘈杂的人声,还有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
是谁帮他叫了救护车?就算把他的尸身运回去,也没人替他下葬。早在穿书前,原身就被家族抛弃,他还记得原书里渣攻酒精中毒后,是被社区工作人员安排的火化,一点遗产被某个远亲取走了,死后凄凉。
想起遗产,虞安岚下意识地扯出一点自得的笑容,他当然不会像当初一样,让不知哪来的远房亲戚捡这个便宜,如今他的家产就算比不上原身的全盛期,也拥有一家新兴广告公司的大半股份、和几处地段金贵的房产,绝不算少。
大半的资产捐给了癌症研究机构和公立图书馆,剩下的,全都留给了他别墅中养着的那个小情人,不管对方承不承他的这份情,他都为对方铺好了路,将来在娱乐圈里肯定不会吃亏。
他喜欢对方的乖巧听话,而对方也需要他的庇护和资源,倒是两不相欠了。
虞安岚隐约间甚至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说不定是司机终于发现自己失踪了,过来处理后续。
随后,他浑身一震,似乎被捧入了某人的怀抱之中,耳边颤抖着的说话声似轻似重,那声音是他最熟悉的,可此刻又让他感到陌生。
虞安岚眨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飘飘然早已死透了,那眼前的景象,只可能是魂体还没离开,最后让他看一眼人世。
他看到自己被人鲜血淋漓地抱在怀里,他真想提醒对方说,这样抱着会妨碍救护车运送尸体,可当他看清那人是谁,又震住了。
简溪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大衣,手指骨节发白,死死地握着自己的衣角,用疯狂的眼神盯着自己紧闭的双目,就仿佛要撬开死神的手指,将人拽出来。
周围的嘈杂声更甚,有人开始出声阻拦他,而救护车里的医护人员已经下车,交警开始驱散无关人员。
虞安岚眼睁睁地看着简溪在旁观者的惊呼下,微眯着眼睛,低下头来舔了舔虞安岚的唇缝,那乖巧柔软的模样,仿佛与从前两人在市中心别墅中,那些毫无廉耻的游戏一般。
简溪的眼珠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能照得进去。虞安岚发现自己看不清这位小男友了,他从来都以为对方和自己相处,不说全无感情,至少是不乏逢场作戏的。
两人自确定关系以来,从没闹过矛盾。他承认自己的样貌确实数一数二,可只要在圈子里混过的人,没人不知道虞安岚在男男关系上声名狼藉。
简溪怎么会真心信他呢?他自欺欺人地享受着简溪的依恋,宁愿花这么多钱财来买一个梦,而简溪也从没演砸过这个角色。
可是现在,抱着尸体不放的小疯子,这算是哪门子的逢场作戏?
虞安岚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他想把简溪的眼睛遮起来,让他别再盯着自己染血的身体,别再像个人偶一样睁着眼、不肯离去。
他不安起来,担心自己从没辩解过原身的那些桃花债,也从来不敢问简溪过去的事情——虞安岚觉得自己实在活得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可眼前一黑,他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