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唐寄安没让宁言上马车,小哑巴在宴会上吃的不少,也该消消食。
车厢内的温暖瞬间将其包裹,唐寄安虽披着厚重的大氅,身上却在下山途中被风吹的冰凉,连带着脑子也昏昏沉沉起来,心中顿感不妙。
浑身似被炉火烘烤过,软绵无力,就连张口言说都无能,眼皮重重的合上。
知晓自己身子弱,却没想道能弱成这样,这是唐寄安失去意识前冒出的想法。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了唐府门前,宁言敲了敲木板,示意二公子到地方了,可里头迟迟没有应答。
车夫不解,正欲掀开帘子一探究竟,那位一路默不作声的少年便抢他一步钻了进去,紧随其后一瞧,唐二公子两颊坨红,歪斜的靠在软枕上,鬓边的细碎发丝被汗水打湿,腻糊在了脸上。
宁言伸手试探,唐寄安额上温度滚烫,呼吸的气也是炽热,双手垂在两侧无意识的蜷缩。
少年拎起掉落在地上的大氅披在公子身上,一手托住后脖颈,一手穿过腿弯,小小年纪竟将成年男子抱了起来。
快步下车,火急火燎的样子引来了不少侍从上前,争先恐后的询问少爷的状况,宁言只是淡淡看他们一眼,眸中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杀气,吓的一众人自觉退开了距离。
抱着人回到少爷所居住的屋子,妙珠闻声赶来,看见被宁言抱在怀中,了无生气的唐寄安时,双腿差点软跪在地,连忙嘱咐人通知主母和寻郎中来。
昏睡迷糊的唐寄安被嘈杂的声音所惊扰,挣扎的睁开眼睛,朦胧中感觉到被放在了床上,小哑巴的脸就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说不出话的他只能焦急的乱转,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
唐寄安看见了留着花白胡子的郎中,拨开众人蹲在了床边为自己搭脉,也看见了唐氏通红的眼眶,搅紧帕子的手,还有嫂嫂低声的安慰。
不过唐寄安感觉四肢重的厉害,脑袋也一片混沌,哪哪都不舒服,心总堵着一口怨气。
难道这次真的熬不过去了,想到这怨气竟然消散开,多的是释怀,意识也突然的沉了下去,陷入了黑暗。
“老夫已经行过针了。”郎中将细细的银针从唐寄安手腕处取下,曼斯条例的收拾好后才回唐氏,“小公子已无大碍,不过身子低虚,何时醒来得看造化了。”
“您这是何意?”唐氏心一下被掉了起来。
“公子身上有酒气,酒会舒展毛孔,冷风一吹,必然是要受寒气的。”郎中捋了捋胡子继续道,“此事本不大,可小公子体弱,一切也都不可寻常而论。”
郎中的话唐氏也大概了解,微微欠身示意下入跟着去抓药。
待到郎中一走,唐氏神色立马严厉了起来,大声呵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让主子这般受寒!”
妙珠扑通跪在了地上,顺手也拉着身边的宁言跪了下去,哭泣声在屋子内回荡,抽泣着描述事情的经过,“公子这次不让奴去,是宁言跟着的,具体的事情奴也不知道。”
唐氏明眸扫过跪的笔直的少年,“你就是宁言,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妙珠以头抵地,“回主母,他是个哑巴。”
“那总能写出来吧?”唐氏眉头拧在了一起,压着怒火询问宁言。
周围人全都乱糟糟的,少年却依旧平静,显得格格不入,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识字。
这下唐氏不再客气,出言讽刺道,“真是什么人都敢往我儿跟前塞了,滚出去!跪着!”
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着门口,妇人清脆的嗓音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我儿什么时候醒来,你什么时候能起来!”
宁言双唇紧抿,目光扫过屋内一群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人,唯独在纱帘遮盖严实的床处停留了一会,身侧的手动了动,退出了屋子,实打实的跪在了院子的石砖上。
唐亓邦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二少爷的院子内灯火通明,屋子内透出了暖黄色烛光照在宁言身上,驱散了想要吞噬他的黑暗。
“怎么跪在这里?”唐亓邦身上的软甲还未褪去,整个人风尘仆仆。
宁言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
“亓郎。”唐童氏的呼唤拉回唐亓邦的注意力,赶忙上前用手托住妇人,训问道,“寄安如何?”
唐童氏欲言又止,瞧了眼屋内,微微摇头,低声道,“娘心中不快,罚了无辜的小厮在外头跪着,说寄安什么时候醒才能起来。”
宁言的长相看的比实际年龄要小些,大概是身怀有孕的缘故,唐童氏内心格外软些,眼眶泛红的劝说道,“你去说说好话,让娘放了这孩子,天寒地冻的,跪一宿半条命都要没了。”
唐亓邦轻拭夫人的面颊,低声安慰道,“娘估计也在气头上,他对弟弟最是上心,也是怒火攻心才会做出这般举动,我待会去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