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听言一愣,意外顾瑾言的处置,领命道:“是。”
赵虎领着翠儿下去,翠儿见自己不被罚反倒获得了赏,内心激荡,觉得顾瑾言或许真对自己生出几分不同来,对未来愈是期盼。
如此,她看赵虎的目光,自然难掩忿恨。
不过是一个护卫,等她得主子青睐,看他还敢不敢用这样轻视的态度待她。
……
赵虎带走翠儿,没多久管家就接到吩咐前来。
顾瑾言在书房见了管家。
他摩挲着手中的二十两银子,垂眸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去备一份厚礼,你亲自送去广德书院的院长。就说本官当年中举,囊中羞涩未能与恩师重谢,多年来始终介怀于心。恳请恩师将当年谢师礼退还,以消无能学生多年的执念。”
顾瑾言心里像是堵着一块棉团。
原本他让顾小碧受欺负要告知他,就是动摇想给她点庇护的意思。当时他便决定,曾经的事既然有疑虑,就要调查清楚。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砚台,必定是要拿回来。
可顾小碧今日这一出,又让他觉得自己对她上心,未免太过不值。
顾瑾言忍下心中的不适感,继续道:“然后再到附近的镇子上打听打听,当年、小碧是哪来的银子,为我筹的谢师礼。”
有关顾小碧的事,他全都要知道。
李大壮、顾瑾行……他不能再容忍、顾小碧有这样的事瞒着他。
管家本以为顾瑾言是真心介怀未能重谢恩师,还觉得只要广德书院的院长不傻,便会知道轻薄的谢师礼实则是一份很重的恩情,不该轻易归还。结果听完顾瑾言的吩咐,管家才发现重点不在“谢师”,而在顾小碧。
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得将那份谢师礼取回来。
管家很有眼色地说道:“小的定将此事置办妥当。”
顾瑾言点头,交给管家一封信,复道:“办完事你直接回京,将这封信交给监察府陈大人,不必再回青州。”
管家将信谨慎收入怀中,这才意识到,原来顾瑾言买下众奴仆只是一个障眼法,他从未想过将他们留下。
当然也有例外。
顾瑾言道:“至于小碧身边的那个婢女,寻个借口、就说她手脚不干净将她发卖了,不要惊动到小碧。”
管家暗暗惋惜,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人牙子为保生意,不出意外不会再将她卖入第二家。翠儿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年纪小、模样好,也不知究竟犯了何错。以后、只怕是没有以后了……
顾瑾言捏紧手中的二十两碎银,道:“另外,记得去支四十两,买双绣花鞋,让赵虎带去给李大壮。买了什么不必告知旁人,就说是我与小碧送给他的欠礼,是以祝愿他重新找个好姑娘。”
管家不明所以,不敢多问,道了声‘是’,便前去领办。
……
管家深知顾瑾言心思深,本意不想多探究其中内情,可当人牙子前来抓走翠儿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多嘴跟赵虎问了句。
赵虎冷眼看着翠儿的下场,拿到礼盒皱眉道:“大人未免太过心慈,竟还给那人送礼。”
顾瑾言既然安排管家办事,事情对管家自然不是什么秘密,赵虎闲话中便都与管家说了。
管家由此得知其中内情,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此时等他再看向翠儿,心里多出一股难以言述的怅惘来。
他不再同情翠儿,反而觉得就翠儿这脑子,还想着背主飞高枝,连谁想让她死都看不出来,还在喊冤要见主子呢。
管家一扬手,人牙子便领会堵了翠儿的嘴拖出门去。
赵虎顺着管家的目光,看着翠儿道:“大人在小碧姑娘的事上,确实心软了。”
管家摇头,如果赵虎知道他现在捧着的是什么礼,就不会这么说了。
李大壮刚跑,主子转眼就给人送鞋,还是双姑娘的鞋,明晃晃是在羞辱李大壮没胆,让他穿着鞋跑快些。四十两的谢礼,又说让人重新找个姑娘,还不是在暗示李大壮、讽刺他攀高枝……
管家只望自己会错意,可想起送出去的马车,还有顾瑾言握得紧紧的二十两,到底还是吓得冷汗淋漓。
……
另一边,顾瑾言回了屋,当着顾小碧的面,将二十两放回她的荷包。
顾小碧认定他会找李大壮麻烦,哪怕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此刻也不愿让顾小碧如意。
顾瑾言望着顾小碧,故作伤切地自嘲道:“我让管家重新支了四十两给李大壮当谢礼。你的那个婢女,我将她遣到老宅去了。你以后休想见她,就让她看守老宅和守墓吧。”
了解是相互的。
顾瑾言就是要让顾小碧为自己的“恶意揣摩”感到羞愧。至于翠儿,在顾小碧心里,大概没有比留守老宅更好的差事了。管家给李大壮买礼的事没有遮掩,他又赏了翠儿一顿好饭,顾小碧昨夜已经受到了教训,事情半真半假,她不会再去确认翠儿的情况,多问惹他生气。
果不其然。
顾小碧接过荷包的手轻轻一抖,望向顾瑾言的眸子里流露出不少歉意。
她乖顺无比地垂下眸,在顾瑾言身边软软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