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梦吗?
猩红的血染红了溪流,浅滩上铺了一地的尸体。
长寿郎、甚至甚一大人都败了……
遍地堆砌的金属弹壳在微弱月光下散发着叫人毛骨悚然的光泽。禅院兰太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出发前,在直哉少爷脸上看到嘲讽的笑容。
明明他已经给出了织田海音的部分战斗情报,明明是禅院家早已研究透彻的术式,在情报信息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由禅院家的精英,平均等级在准一级之上的术师们组成的禅院家最强咒术师集团【炳】——就这样惨败了??
并不赞同这次计划的直哉少爷,难道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吗?
只有直面这个少女的时候,才能深刻体会到,那铺天盖地永不停歇的强劲火力到底意味着怎样的大恐怖。
“啊,还有一个活着啊?”少女轻轻的叹息犹如地狱索魂的恶鬼,让唯一幸存的少年猛地哆嗦起来。
禅院兰太瞪着那双的大大的眼睛,由于术式发动过度,他的眼角已经流出了血泪,即使现在也未停歇,但这个少年似乎也没有丝毫察觉,他的牙齿打颤,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心头对于眼前少女的些微怜惜早已经散去,取而代之是无法驱散的恐惧,这个……怪物!
“正好,我还不认识去禅院家的路。你来带路吧。”织田海音似乎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
“你、你还要去……?”禅院兰太来不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就为少女话语中的含义惊得汗毛竖起,“我承认这次是我们做得不对。但【炳】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不是吗?”
少年在心里已经将眼前的少女放在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本身作为禅院家最高战力集团的一员,禅院兰太更能判断出这个少女本身的存在对于现在的禅院家来说有多么的危险!如同当初的甚尔一样!禅院家是否会灭绝,只取决于这群怪物的心情而已!
一想到年幼时目睹的那个男人堪称残暴的战斗力,禅院兰太不禁升起强烈的悲哀。
“你们今夜前来,原本不就是为了邀请我吗?”黑发的少女抿唇微笑起来,夜风吹拂她柔顺的长发,那双碧眸中所有的凛冽与杀气尽数散去,显出一种通透的美丽来,她柔声道,“见面礼与回礼的流程也走完了,接下来,正该进行下一步啦。”
“不,我不会——”禅院兰太瞳孔都在颤抖着,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一管还泛着热意的枪管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
“我什么时候给了你错误的认知……”少女顽皮似的冲他眨了眨眼,轻柔的嗓音却在此刻带着某种令人恐惧的震慑力,“让你认为,你有拒绝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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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兰太沉默地开着车。
没错,自诩高贵如禅院家,也是通过现代科技的交通手段赶路的。
因为之前的大战后遗症,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他现在也回过味来,意识到少女似乎是故意留下一个活口用来带路,才刻意漏过他进行攻击。但之前的战斗中为了保护同伴,他还是超负荷地使用了自己眼睛的力量,想必以后即使得到治疗,视力也会永久性的下降吧。
作为咒术师的前路断了,即使如此禅院兰太也没有时间哀叹自己的命运,他只能打起精神努力开车,只是余光时不时还是控制不住地瞄向后视镜。
黑发的少女正安静地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这样看起来,又完全像是一个精致完美犹如人偶般的柔弱少女了。
“刚才的战斗也让她有些疲倦了吧?”这样的想法闪过心头,兰太变得安心了一些。同时,因为那双令他恐惧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没有睁开,他的胆子也稍稍大了一些,开始小心观察先前根本不敢直视的少女的情况。
一条精致的斗篷掩住少女大半的身躯,但依稀还是能透过领口,看见里面的白衬衫立领处已经发暗的大片血迹。
禅院兰太本能般开始分析情报:以这样的出血量来看,先前的血脉诅咒绝不是没有成功,织田海音态度强硬地祓除了那只咒灵,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以伤换伤、不,是能够以她的构筑术式瞬间治愈伤口和失去的器官吗?
构筑术式,能做到这种神乎其神的地步?
禅院兰太愈发灰心颓丧起来,一个强力的咒术师,与一个强力还可以随时随地治疗自己的咒术师,难缠的程度可是天差地别。
由于少年注意力转移的缘故,行驶中的车辆在下一个弯道险些撞破护栏。
织田海音眼皮也没抬一下,冷淡地说:“别看我了,看路。”
禅院兰太猛地一颤,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他胡乱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发红。不知道为何,被织田海音发现自己正在偷看她这件事带给少年强烈的羞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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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海音有些困倦。大量的失血带来精神上的疲惫,构筑术式即使可以治疗身体上的伤势,却还无法修复无形的精神。少女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受这种程度的重伤,疼痛的程度甚至让她隐约产生了幻觉。
在爆破产生的无尽明火之中,仿佛有个不知名的存在站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住了部分的余波。
不,那真的是幻觉吗?
少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