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记忆里的那一天

虎杖悠仁，出生在宫城县的仙台市。自能够记事起他就没有与父母相关的记忆，每当他看见别的同学们有父母陪伴时，悠仁也会忍不住去询问自己的爷爷这到底时怎么一回事。

虎杖倭助总是在拿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着悠仁，时间再往后来几年后，倭助的想法就改变了。

他想要和悠仁谈谈他父母的事情。

可是那个时候，悠仁已经不在意那种事情了。

一个早慧的孩子会提前了解自己的家庭，会努力去避免让人伤心的场合的发生。

虎杖悠仁五岁的时候，他们家里来了一位新的成员。不是“客人”，而是“成员”。成员是家庭中的一员，是未来要和他们生活再一起的一员。

可是，为什么呢……

好不容易理解自己没有父母这回事情的悠仁，还无法迅速地接受新成员的加入。

有关那个人的消息，先是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据说是妈妈的妹妹无法再支撑起孩子的养育，想要把孩子寄养在虎杖家。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寄养”最后则变成了“送养”。

送养的大多数结果，都是“再也不见”。不给予金钱上的支持、不给予亲情上的爱护……什么都不给。

他们彻底把自己的孩子丢弃了。

爷爷和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周末，倭助希望悠仁能够和那个要过来生活的新成员进行第一次见面。虽然对自己的孙子的品质很有信心，但是面对这插入般的意外，倭助却也忧心忡忡。

下午三点钟，他们约了在附近的沙汀公园见面。那是一个建设了不久的小区，器材都非常新，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稍微有些偏僻，附近的楼房又都是老楼，所以孩童非常得少。

下午三点，那里只有一对母子。

倭助一眼就看到了香织（儿媳）的妹妹，倭助虽然没和对方见过面，但是他有从香织口中听说过。

香织曾经说，她的妹妹因为未婚先孕被家里人赶出去了。粗粗算一下的话，孩子也应该八岁了才对。

香织的妹妹叫做“三条绿子”，是留着细碎的刘海和黑色长发的古典美人。虎杖倭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丢弃这样的美丽女子。

但人们的感情纷繁复杂，不是当事人的话就无法理解真正的原因。

绿子因为早年和家里闹掰，一直没能够回家。而到了后来，她的家人一个又一个地因意外离去。就连和她年纪相仿的姐姐香织，也“逝去”了。

每当想起自己的儿媳妇，倭助的脸色就会非常难看。五年之前，香织先是死去了，随后才和仁有了孩子（悠仁）。

虎杖倭助一直都不敢和悠仁说起那回事情，那种事情……谁能够接受得了呢。

接受绿子的孩子，也是倭助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做的。

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这么热的天气，却还让孩子蒙着斗篷一样的东西。

倭助倏地想起了绿子在电话里讲过的“缺陷”。

……

交接的过程十分顺利，绿子给倭助一种异常玄妙的感觉。那并非是被抛弃的无家可归感，她四周洋溢着一股格外清新的气息，可是却没有鸟雀愿意靠近她。

“那就拜托你了。”绿子朝着倭助深深地鞠躬道。

大人们的交流结束后，绿子又过去和她的孩子说话。

悠仁抓着爷爷的衣角，十分好奇地看着他的姨姨和即将成为他哥哥的那个孩子。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和妈妈，但是小姨的身上却有让他非常眷恋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小姨和照片里的妈妈长得根本就不一样的话，悠仁就会把小姨当成妈妈了。

绿子和那个孩子讲了大概有五分钟，然后又向着倭助鞠了一躬。

随后，她没有任何眷恋地离开了。

绿子一次都没有回头。

倭助恍惚地看着对方离开，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绿子和香织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等到绿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倭助才回过神来。他朝着绿子的孩子走过去，在电话里，倭助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名字。

——“飞鸟”。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飞鸟不鸣，鸣鸟不飞。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道理呢？

在炎热的夏天里依然披着斗篷、脸庞藏在暗影中的那个孩子，面前迎来了倭助的脸。

和“年轻”这个词远离了太久的倭助，努力摆出慈祥老爷爷的面容来。

倭助说：“你好，飞鸟。”

对方不言不语，也不动弹。

倭助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抓住了对方的帽檐，很快地向后掀去。

悠仁迷惑地看着爷爷和小姨家的孩子。

他看见一张月牙那么白的脸，以及脸上、眼睛部位的黑渍以及红色纹路。他的左眼之中没有瞳孔，漆黑一片仿佛有人往里面塞满了泥土。

倭助抱起这个孩子，带着人立马去了医院。

“悠仁，回家去。”

悠仁还没有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他还太小了。他只觉得，小姨家的孩子眼睛好恐怖。

记忆里的那一天，从下午三点起就被隔断了。

这段记忆重新被连接起来，是在晚上，九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