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要嫩,用小火,小火烤得嫩。”
虽然失去了掌控全局的权力,但我在旁边指挥得很开心。
禹一开始安静地为我烧烤,后来动作愈发熟练以后,也抽出神来同我聊天。
“姨姨,等我下山以后,您有什么准备吗?”
我盯着烧烤架上的一溜美味吸溜口水,在他加大音量问到第三遍时才反应过来。
“啊?”我懵懵地抬起脸,又洗了下垂涎欲滴的晶莹某物,“下山,什么下山。”
忽然一下,四周很安静,我与他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烤架上酥脆焦香的五花肉在小火锤炼下发出噼啪噼啪的绝美声响,我想起来了。
“噢噢噢哦哦,下山,下山呀,诶你知道了吗!”
我惊讶地望着他,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像个二傻子一样。
“我知道。”禹表现得很沉稳,“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里不是人类能待的地方。”
他说二十年已经算是蒙受昔追大人与姨姨恩赐,不敢奢求更多。
这话说得,多卑微啊。
我咬着他递给我的烤串,一边咬下一大块肉,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认同。
“烤得不错。”
他深深地望着我,像是有许多话没说出来,不知道应当怎么说出来。
我从来都是株不解风情的雪莲。
“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我嘴里包了好多肉,话说得含含糊糊,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
“禹今二十,弱冠之年,人神异业,不敢多留。”
他原本很少用这种调调说话的,这调调一出来,我忽然想到他那被压杀在羽山之巅的父亲。
鲧特别喜欢用这种调调的话回答山神的逼问,我也特别喜欢听山神冷声逼问他人。
嘤。
冷漠性感,诱人深陷,诱人沉迷。
我强迫自己从对山神的深深思念中拔身出来,咬一口鸡腿肉,继续正常的话题。
“那你下山以后,没人成天烦我,我也要努力寻找开花的奥秘了。”
这话听起来积极上进,但反反复复说的次数多了,再加上一次都没尝试过的不争事实以后,整句话突然又有了些嘲讽的意味了。
禹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让我小草很难办啊。
“笑什么笑。”我做作地皱起眉,特别不乐意地埋怨道,“我很认真的好不好,不许笑。”
被我拆穿伪装以后他反而大大方方笑起来,震天的爽朗笑声吓得天边的红霞都更艳了几分。
禹一向是个稳重的小孩,我倒很少见过他这样开心、或者说是情绪不稳定的时刻。
他快要离开我,就像曾经的我以为自己快要离开山神,破罐破摔地吵闹起来,企图能在这样不同往常的表现中寻到几分留下来的转机。
山神会为我让步,而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