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喻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目光,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稍稍坐得离曲阳远一点点,用眼神示意他收敛着些。
曲夫人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噗嗤笑道:“今日这寿星,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他媳妇儿高兴。文喻,还是你来点第一出戏吧。”
被婆婆当众打趣,卢文喻倏地红透了脸,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说:“娘,您怎么也打趣我。”
曲夫人心情大好,爽朗地笑道:“寿星媳妇想听什么?”
“那就点一出《四郎探母》吧。”
卢文喻听戏的机会极少,以前偶尔听过一出,便记住了。
否则,他今日未必能报得出戏曲名。
曲夫人点点头,让戏班先开台唱起来,同时请身边的官家夫人们继续点戏。
卢文喻听戏听得认真,台上的角儿高兴时,他也高兴。台上的人愤怒时,他也愤怒。
曲阳看媳妇儿看得认真,目光始终落在卢文喻身上。
不知是哪个点了《铡美案》,有人悄悄说起了前几日谢瑾状告秦风之事。
“谁叫秦风娶个哥儿,哥儿哪有女子好?”
“嘘,曲家的大少夫人也是哥儿。”
“那是因为曲家大少爷病重,需要有人冲喜,那生辰八字正好应了这位少夫人的。否则,以曲家的财力,哪里会娶个破落户家的哥儿做长媳?”
曲阳微微蹙眉,对匪石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那两人的议论声就消失了。
卢文喻对曲阳小声地说:“他们也没说错。”
曲阳挨着他更近些,“说我什么都不要紧,说你就是错了。”
卢文喻微微低头,抿着嘴偷乐。
曲夫人扭头对卢夫人说:“瞧瞧,那两孩子当我们不存在,又腻歪上了。”
卢夫人仔细看着曲夫人眼底的笑意,确认她和自己一样,只有高兴,没觉得不妥,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们感情好,是好事。”
曲夫人别有深意地看着卢夫人:“亲家母说的是,只待他们生个一儿半女,我就别无他求了。”
儿子儿媳不圆房,她这当娘的着急,偏偏她儿子敢睁眼说瞎话,说圆房了。
曲夫人不想自己当恶人,便提醒亲家母,可以催催生子了。
卢夫人听懂了曲夫人话里的意思,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卢文喻的肚子上。
她也盼着卢文喻能尽快生个儿子,这样才能在曲家真正站稳脚跟。然,亲娘与婆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卢夫人笑着应付:“没错,我与亲家是一样的心思。”
戏台上,唱完《铡美案》后,戏班的角儿唱起了新编的曲目。
不一会儿,台下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哪是什么新戏,分明是编排卢文喻与秦风谢瑾之事。
在戏里,卢文喻不但成了破坏秦风与谢瑾夫妻感情的第三者,而且还给曲阳戴了顶绿帽子。
曲阳把卢文喻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看了眼曲夫人,见她依旧老神在在地听戏,安心之余还有些疑惑。
他家老娘太淡定了,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又像是一切都在她掌握中。
这一出戏唱完,秦风就出现了。
迎着许多人的目光,秦风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曲夫人有礼了,小侄来迟,还请您见谅。”
曲夫人一如往日里像对待普通子侄辈一样,笑得和蔼而亲。“秦贤侄是大忙人,大可不必亲自过来。”
“曲大少与少夫人成亲时,小侄不在江宁府,故未能亲自前来贺喜。今日是大少爷的生辰宴,小侄自当亲自登门拜访,顺便补上双份的贺礼。”
“秦贤侄有心了。”曲夫人笑得没心没肺,仿佛不知道小辈们的那些事情。
曲阳与卢文喻也都在唇畔挂着一抹标准的职业微笑,好像被人在背后非议的那些事都与他们无关。
秦风向曲阳抱了个拳:“祝曲大少生辰快乐,万事如意。也祝曲大少与少夫人白头偕老。”
曲阳起身还了个礼:“多谢秦老板吉言。”
卢文喻依偎在曲阳身边,对秦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客气而生疏。
秦风却是说道:“听说我夫人前些日子来曲家找过少夫人,可否请少夫人告知我夫人的下落。”
曲阳几不可察地蹙眉,都说家丑不外扬。
但秦风当着众人的面,向卢文喻询问谢瑾的下落,不但致卢文喻于舆论洼地,而且还把自己的家丑曝光于人前。
在作者笔下,秦风这叫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
但在曲阳看来,这不是没脑子,就是自己不好过也要拉个垫背的。
卢文喻满脸惊讶:“秦夫人是来过,不久前他独自在外淋雨,我借了把伞和衣裳给他,他来归还。他不见了吗?秦老板有没有报官?”
秦风愣了一瞬,审视地看着卢文喻。
曲阳往前移了半步,挡住秦风看向卢文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