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疾步,行礼之后摆下脚凳伺奉秦珺,“公主,家眷们已在宫门静候,等着行礼了。”
秦珺扶了扶凤冠,生怕它掉了或者压断自己的脖子,“小桃子,快扶本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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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卿校于端门外侯着,一时,宫廷中火盆齐燃,群臣从云龙门、东中华门,按内臣唱报的列序入殿落座。
卿侯大臣落座,鼓乐齐鸣间周帝从内室行出,黄袍冕旒,天子龙威,令百官朝服。
“臣,左州雍亲王,拜见吾皇!”
“臣,晋万州王,拜见吾皇!”
“臣——”
端门内官高唱:“——尊卑列叙,典而有章,衣裳鲜亮,黼黻玄黄。拜——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端门百官齐声,拱手,曲腰,蹲身,伏拜,叩行大礼。
中宫女眷福身,俱是锦衣华服,仪态优雅,“娘娘千岁、公主千岁——”
秦珺扶了一下凤冠,被高座之上的季贵妃不着痕迹嗔怪了一眼立刻端正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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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园,元日上。
姬姒已换了新居,搬进竹园。屏风后水声不断,淅沥沥将姬姒从头浇到尾。她黑发湿了,像爬山虎一般蜿蜒缠绵在一片雪肌上,美得动人心魄。
王叔给十几个看家护院的丫鬟小厮放了赏钱,声如破风箱,说:“老奴是新来的,承颦娘的情看管咱们新院子。此处侍奉的主子鲜少回来,但尔等要想安稳讨口饭吃,就勿要打听探查主子身份,凡事需得谨慎,知道吗?”
“喏。”
王叔点头:“新元安康,下午忙吧。”
“新元安康。”众仆人散开去准备元日的午膳,膳食如水,一年到头,若非节庆,也摆不了几次这种排场。
稍许午宴备好,王叔去叫姬姒起来用饭,却闻东院厢房处的偏院想起琴声。
“颦娘,吃饭吧。”
“你们吃吧。”姬姒说,琴声未断,弹的是首“小娇娘”。
王叔讪讪,只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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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逛完后花园,终于能小坐片刻,秦珺屁股粘上椅子一刻,终于轻轻吁了一口气。
不过,这下午茶的氛围很快就变得不妙起来。
大家都其乐融融,只有郡王妃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季贵妃讪讪,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牵着莫郡王妃的手安抚着拍了拍,“你受累了。”
莫郡王妃拭面,“娘娘有所不知,我那小儿十四替父出征,年前他走时才十六……本也该议亲了,谁知……”
秦珺端坐在和主座之下第一张椅子,手里捧着一鎏金的小手炉,悄悄的叹了口气。
听这个莫郡王说,是北边又打仗了。上京以北,秦卞所封莫郡王的封地中汝城最靠近边境,而一片黄沙之后,正是元人的领地。
“元人一年进犯汝城数回,从汝城抢掠完又去沐城,沿沐城翻过岐山又去池地。山贼百人一伍,所到之处皆是抢了就跑,行踪诡秘,当地的郡守根本……”莫郡王妃泣不成声。
中宫满是哀叹,有一个娘娘说:“六年前元人战败,明是签了协议的,怎、怎的如此这般!”
“竟拿那些无耻之徒没办法了吗!”就是女眷也群情激愤。
秦珺捧着手炉,手心手背依次在上面取暖,心想和秦周签契的元兵,这些贼寇当然不放在眼里了。而且先抢汝城再掠沐、池两城,短兵急行,令官兵反应不及。怎么听起来训练有素一般?
秦珺突然一挑眉,了解城防,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元兵假扮的呢?
门外传来嘻哈声,一群六七岁的顽童在中宫门外投壶,发出一片叫好声,打乱了内宫里凄哀的氛围。
哭成泪人的莫郡王妃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着内侍去把自己的庶子叫了进来。
秦珺不觉紧了紧眉。
季贵妃掖了掖唇,“咳,本宫累了,先……”
“娘娘留步!”郡王妃咚的一声就跪下,“娘娘留步。”
秦珺微微错愕。
季贵妃无奈摇头:“你这是何苦……”
郡王把那个六七岁的男孩一把揽到身前跪下,哭诉:“娘娘,我们家王爷已然病重……只怕……这是他最疼爱的庶子,妾求您了,让这孩子替兄长留在京中为质,妾把嫡长子接回北边吧!”
季贵妃脸色一变。
秦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