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水村发生过不少事,比如,张三和李四打架打破头了,村西的小寡妇又偷汉子了、谁家男人又打自己女人了、哪个婆媳又吵架了这类小事,也发生过谁家男人英年早逝啊,谁家孩子掉水里淹死的大事,但还是第一次发生东西被盗的事,而被盗窃的还是耕地的牛。 这年月,尤其是这小村子里,人员比较简单,大家也都认识,不存在谁偷谁东西,更没见过贼,所以,好多人家连大门都没有,有大门的晚上睡觉也不用锁门。 而且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掉根针得找半天,这丢一头牛,那是一件相当大的事了,整个村的人都惊动了。 “俺家朵儿不说那种人,她不会做这事的,你们不能冤枉俺家朵啊。”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身边还有二儿子、三闺女和四闺女,也都哭得眼睛红红的。 丢了牛的陈秀萍气愤的道:“咋,俺们还能胡说八道了。牛棚里有你家闺女的脚印,还有她掉的手绢,不是她还有谁!” 年龄小的那孩子也就十一二岁,一边哭一边怯怯的道:“那、那也不能证明是俺姐偷的……俺姐不会偷牛的。” 陈秀萍冷哼一声,“你们是一家人,肯定说不说是她偷的啦。乔来顺,谁不知道你媳妇儿山桃病歪歪的,前几天,你闺女说要带她去市里看病,不是到处借钱借不到吗。没钱就生了偷牛的贼心!” “你你……”乔来顺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气得直捶地。围观的街坊邻居也议论纷纷的,觉得乔朵的嫌疑挺大的。 陈秀萍口气一软说:“这样吧。乔来顺,你让乔朵给俺儿子做媳妇儿的话,这事就一笔勾销了。俺也就不报案了。” 乔来顺更想哭了,自己闺女乔朵生下来就漂亮,当时夫妻两个还说,这孩子好看的跟朵花儿似得,就起名就乔朵了。 长大后更是出落的水灵灵的,别提多漂亮了,上门提亲的人真是不少,可乔朵不嫁啊,母亲疯疯癫癫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她哪儿能一走了之。所以,婚事就这么耽搁下来。 陈秀萍家的儿子可个傻儿子,裤子里拉,裤子里尿,傻傻一笑,口水直往下掉,三十来岁了娶不到媳妇儿,整个还得爹娘像伺候三岁孩子似得照顾着,乔朵要是嫁给他做媳妇儿,一辈子不毁了吗? 原本六神无主,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乔来顺,却异常坚决的摇头:“那不行!俺不能答应这事!” 陈秀萍觉得乔来顺真是不识抬举,当下气呼呼的道:“行啊,那就等着公安来抓吧。孩子他爹,去大队里打个电话,报案,就说咱家牛被偷了!” 乔来顺又开始捶胸顿足了。 身边的三个儿女也都又急哭了。 …… 乔朵睡得挺香的,可周围太吵了,好像有个老爷们儿又哭又喊的,真是的,这什么男人啊,太没出息了! 她烦躁地睁开双眼,落入视线的是一个鼻涕快流到嘴里,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的男人! “啊!”乔朵下意识地一脚踹过去,正好踹那男人肚子上,而她也赶紧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满眼戒备地看着那傻乎乎的男人! “媳妇儿,媳妇儿……”傻男人被踹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快哭了,爬起来就去抱乔朵,“媳妇儿,媳妇儿……” 乔朵整个人是懵的,谁是他媳妇儿啊,还有这是哪里?牛棚么?怎么会在牛棚呢?那傻子扑过来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他胳膊往后面一别,那傻子就疼的直叫唤,却不敢乱动了! 乔朵仔细看了一下,不远处有一堆牛粪,被冻成了冰溜蛋,四周用土墙围着,顶棚是用买杆子搭的,四处漏风,好冷哦。 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在牛棚里?乔朵努力回想了一下,她被邀请到县里帮助破案,找到犯罪嫌疑人后,晚上就在附近招待所住下了,怎么一醒来会在牛棚里? 乔朵正满脑子问号呢,外面哭声,骂声响成一片,她急忙别着那傻小子的胳膊走到墙头跟前。 这墙头没是土坯子做的,风吹日晒残缺不堪,还没有一人高呢,所以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 外面人还真多啊。一个女人叉腰站在那里,一看就是泼妇架势。一个老男人蹲在地上,看不清脸,但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哭天抹泪的,身边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在那儿哭呢。 为什么外面的人穿着打扮好像七八十年代那个时候的样子?她所在的年代哪怕是农村,也几乎没这么穿的了。真够奇怪的,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说她是偷牛贼! 这叫什么事呢?她可是人民警察啊,怎么可能是偷牛贼!情急之下一把将那傻小子推开,免得他再来抱她! 谁知道他一个不稳,竟然摔了一个狗吃屎,而后咧着个嘴,像个三岁的孩子似得哇哇地哭了起来。 陈秀萍听到自己儿子哭了,但现在顾不上他。哭几声就哭几声。媳妇给他弄到手,那就不愁什么了。 乔朵突然想到,自己的证件呢,低头去摸自己的口袋之时整个人都懵掉了!她身上穿着一件手工缝制的花棉袄,下面穿着一条大裆棉裤,脚上也是手工做的灯芯绒棉鞋! 谁把她衣服换掉了? 诡异,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乔朵一向好用的脑袋这会儿不好用了。就在她的脑袋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觉得很难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而她的脑袋更加混乱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好似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记忆显示,记忆的主人也叫乔朵,今年23岁,有一个挺懦弱的爹,一个疯疯癫癫的娘,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而现在是1985年! 乔朵就纳闷了,她明明是在2018年,怎么会跑到1985年呢,而且,为什么会有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难道,穿越了? 乔朵正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外面传来那女人激昂的声音:“坐牢和做俺家儿媳妇,哪个划算,你不会算算账吗!乔朵嫁到俺家,俺也不会亏待她的。” “可……可你家儿子是个傻子!”一个小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震的乔朵一个激灵清醒和冷静了不少。 先不管现在她到底为什么会有别人的记忆,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现在可怕的是,她就是大家说的乔朵,而那些人正研究着怎么把她嫁给一个傻子! “唉……”乔来顺重重地无奈地叹了口气,“那……那只好这么办了。俺不能让朵儿坐牢啊。不能啊……。” 乔朵一阵无语,同意了就等于是认罪了,不管她现在是在做梦,还是诡异地穿越了,都不能背负一个偷东西的罪名,更不要嫁给一个傻子 ! “谁也别想替我做主!我谁也不嫁!”乔朵也懒得找门出去了,直接爬上墙头,跳了下去,“我没有偷牛!报警……哦,我是说报案吧!” 陈秀萍一听乔朵主动要求报案,当下就开始吓唬她:“那你把偷了的牛给俺还回来!不然,俺可真就报案了啊!” 这个时候,街坊邻居纷纷议论起来。 “朵啊,你就是着急给你娘看病,也不能偷东西啊。” “我觉得朵儿不是那种人啊。不会偷牛的。” “人被逼急了,啥事都会做出来的。” “……” 乔来顺看到自己闺女后,急忙走过去,“朵儿!你没事吧,都是爹没用啊,你,你真没偷牛吧。” 乔朵一看,这男人就是她的父亲啊,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的父亲是一名警察,雷厉风行,十分干练,而眼前这个爹,一副窝囊相,神态气质太不像了! “姐!” 一男两女,向她围了过来。其中两个年纪大点,估计得二十多了,小的十来岁,都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天啊,这家人怎么就知道哭哭哭啊! 这先先不管了! 最重要的是,先帮自己洗脱罪名,乔朵在人群扫视了一圈,看到了村支书、村主任,记忆里都有这些人的。 “支书,主任,牛不是我偷的,但我可以把牛找回来。”乔朵这么一说,大家更觉得是她偷的,不然怎么能找到牛! 村支书听乔朵这么说,思考了一下说,“朵啊,你说说,要怎么找?真的找到了,又怎么证明不是你偷的?” “我自有办法证明。不过要支书您和主任给做个见证。”乔朵自信满满,坦荡从容。她现在的样子跟以前的乔朵一点都不一样,而且说话文绉绉的,变了个人似得。 村支书想了一下说:“行啊。” 乔朵则说:“那您二位就跟我来吧,哦,还有陈秀萍、丁田,你们两位也跟着一块吧,毕竟,丢牛的人是你们。” 陈秀萍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街坊邻居的也很好奇,这乔朵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都在门口等着,多余的人都散了,不要破坏现场。”乔朵从一个小孩儿手里拽走了他玩耍的木棍,就回到了陈秀萍家院子,那傻子还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呢。 跟随而来的陈秀萍和丈夫丁田走过去将他拽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哄着他:“别哭了,娘一会儿给你买糖吃,你先回屋去。” 傻儿子一听有糖吃,高兴地跳起来,一边跑一边跳地回屋去了。 村干部做了做大家的思想工作,让他们都散了。有几个不听话的小伙子和几个顽皮的孩子还是不肯走,在墙外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