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舟听到贺祁宇这么问,有些懵。她疑惑,难道我遗漏了什么?把刚刚讲的内容在脑海中快速过一遍,没发现有遗漏。尽她所能,该说的都已说到,于是摇了摇头。
隐约间,她听到一声轻笑。那轻笑似乎从远处飘来,又似乎是贺祁宇发出的。没来得及辨别,就见贺祁宇鞋尖一转,走掉。
孟之舟缓缓抬起眼眸,所见只有贺祁宇的背影。他的背影高大结实,那样好看又那样疏冷,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她视力所不及的地方。
可那背影从她眼前消失了,并没从她脑海消失,回家路上,始终在脑海萦绕。
到家,推门进入,孟之舟习惯性开灯的手停住,因为屋里亮着一盏台灯,台灯下是歪在单人沙发上半阖眼皮的孟妈妈。
孟妈妈陈婷听到开门的声音,反射地睁眼,看向门口:“梦梦,你回来了。”
“妈妈,你怎么又坐那儿等我。”孟之舟心疼地嗔了句。
“你不回来,我没法安心入睡。”只要孟之舟晚归,孟妈妈总会坐着等她,无论等到多晚。
从八年前开始,这似乎成了孟妈妈的习惯。
孟之舟放下挎包,走到沙发旁,拉起妈妈:“不用担心的,我已经长大了,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孟妈妈注视女儿的脸,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感慨道:“是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孟之舟揽妈妈的肩,把她往床上推:“以后别这么等我,本来工作就够辛苦,还熬着不睡,该多难受。”
孟妈妈眼睛都快睁不开,但还是摇摇头,说没事,不累。
孟之舟看着妈妈打架的眼皮,帮她盖上被子:“还说不累。快睡。我洗漱一下,也马上睡。”
“为什么让你加班到这么晚,是你工作中出什么错了吗?”孟妈妈忧心忡忡地问。
孟之舟领到园长的任务后,去的路上,打电话告诉过妈妈自己临时有工作要做,会晚归。
妈妈也问了是让她做什么,她解释了一番,估计妈妈没听懂。
她不介意再解释一遍,柔声说:“我没出错,这是额外的工作。有个节目组要在我们园拍摄小朋友,园长安排我辅助一下他们。”
为使妈妈听懂,尽量说得简明扼要。没提贺祁宇,怕提了妈妈会追问。
孟妈妈这次听懂,用最朴素的话语说:“人家把工作交给你,是信任你,你一定要尽全力做好,知道吗?”
孟之舟应了声知道,抬步走进浴间。
她是要洗漱的,可进来后,手撑着盥洗台,迟迟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妈妈的声音:“梦梦,你饿不饿,要不要妈妈给你做个蛋汤喝?”
“不饿,您睡吧。”孟之舟回神,直起身,挤了些洗面奶,涂在脸上。
“或者我给你煮杯牛奶喝。”孟妈妈觉得女儿加班到这么晚,太辛苦,想给女儿补充点营养。
“真的不用。”孟之舟洗漱好,走出,把已经在小灶台前忙碌的妈妈拽回床上,自己也换上睡衣,躺到妈妈身旁。
孟妈妈看一眼女儿,笑笑,闭上了眼睛,因为在沙发上熬着等女儿,早困倦不堪,很快便进入梦乡。
可孟之舟却睡不着,脑海中满是贺祁宇冷漠走远的背影,挥之不去。
她烦闷地翻了几下身,见母亲眼皮动了动,忙定住。
床只有一米二宽,不过母女两人都纤瘦,并不拥挤,但也不是多宽敞,至少不能随意翻身,会影响到对方。
她关了台灯,就这么僵直地躺到半夜,终于勉强睡去。
睡得并不安稳,有梦,梦里也全是的贺祁宇,陌生的凝视,冰冷的转身。她多想冲上去拦住他,质问他为什么会把她忘记。可她终究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就连在梦中,她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越长大,反而变得越来越怯懦了。
醒来后,孟之舟的脑袋昏昏沉沉,心也沉沉的,像有什么压在上面。
她意识到,现实和梦境中一样,从分离的那天起,贺祁宇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越走越远,只有她还停在原地。
发了会儿怔,强打起精神,起床,去上班。
照旧搭乘地铁,地铁在疾驰,两侧的巨幅广告飞速后退,划出如时空穿梭般的流光。
可时空终究没有穿梭,她还在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的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接下来综艺开拍,她就得每天面对贺祁宇。
要如何做到,看着他而内心波澜不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