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枕山襟海(2 / 2)金陵有个小舅舅首页

原来,今日这河清园的正厅里,二房的长辈皆在。

二老夫人高坐正堂,右手坐着蘅二奶奶,左手坐着蔷三奶奶,三奶奶的侧旁则是回来省亲的五姑奶奶顾玉叶。

另有顾珑、顾琢两个女孩子跟在自家娘亲身旁,望着烟雨不言声。

那婆子推了烟雨一把,直将她推的踉跄了几步。

烟雨心中实在害怕胆怯,面上却强撑着,向列位长辈一一问了安。

那二老夫人杜氏,上一回因罚顾南音跪祠堂,而被二老爷顾知明甩了一巴掌,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今日蘅二奶奶过来说顾南音竟离家四日不归,可算拿住了把柄,立时就使人把这小孤女带了来。

她拿一双老辣的眼睛去看这小小孤女,只觉得眼前似被日光迷了眼,忍不住要感慨一声,老天竟如此不公,竟将无边的美貌悉数给了这没人教养的孤女。

她冷冷地端详着,怪道长房的顾珙为了她寻死觅活的,还有那首揆家的亲外孙程务青,若不是“行首案”牵着,怕早就上门来明抢了。

“……本就是被人家休回来的,丢尽了咱们金陵顾氏的脸面,这十年来就该深居简出,这一回我才听说,这四丫头,竟常常往外跑,这是不嫌丢人啊?今日是不着家的第几日?”

蘅二奶奶挑了挑眉,向着烟雨嘲弄一笑,凑到二老夫人跟前儿说话,“到此时,整整有四日了。”

二老夫人就骂起来,“这是要死外头!”

烟雨闻言直气的浑身震颤,由着芳婆撑着她,强忍了泪水分辨道:“回禀外祖母,我家娘亲原是到广陵收账,方才听这位妈妈说,河道上出了劫匪,故而耽搁了也说不得……”

二老夫人面上浮起来嫌恶的神情,冷冷一声哼打断了烟雨,低低地说话,像是自语,又像是咒骂,“自己个儿就是个立身不正的,还不嫌丢人,领回来一个孤女。这一声声的外祖母,听得老身真是腻味。”

烟雨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昏花一片。她往周遭惶惶地望过去,女孩子们挽着手靠坐在一处,眼睛里有漠不关心,也有嘲弄的笑,两位舅母笑吟吟地望着她,像是等着将她摁在地心。

二老夫人斜着一边嘴笑,顾南音不家来一日,这小小孤女就任她们捏扁揉圆一日,几声棒喝压下去,回头再诱哄几句,把给程家做妾的事定下来,顾南音即便回来,也无力回天了。

她打着如意算盘,这小丫头站在那儿像片伶仃的絮,轻轻一吹就能散开来的样子,怕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吧。

她等着这女孩子磕头求饶,接着便可拿捏她,可这小姑娘却慢慢儿站直了身子,轻轻拭去了泪,那双纤柔的眸便望了过来。

“广陵谢府待娘亲严苛,动辄打骂,几欲将娘亲置于死地,其后多亏外祖一家斡旋,为娘亲撑腰,在广陵府衙办了和离。此事有凭有据、有官府的章印,娘亲至今都在感念外祖的恩德,如何今日在外祖母的口中,娘亲却成了立身不正之人?”

烟雨的手在袖中死死地交握住,浑身都在震颤。她顿了顿,努力使声音变得平稳,可仍带着微微的颤抖。

“再一则,金陵顾家乃是百年的望族,外祖舅舅们在朝廷任着高官,如今既知道顾家的姑奶奶遭遇了不测,为何不派人营救搜寻,却拿了孙女儿要治罪?”

她想着先前小舅舅教她如何应对旁人责难的法子,一字一句地质问出声,心下愈发坚定。

“我曾听闻,五年前,七姨母在家庙里被山匪掳走,至今下落不明,如今想来,莫不是外祖母您也是同今日一般,不着紧派人营救,才送了七姨母的性命?”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几位奶奶并两位姑娘震惊地两两对视,二老夫人更是面带惊惶,脸色一时间青白交错。

那一位被掳走的七姑奶奶,名叫顾倾羽,同样也是二房的庶女,因性格孤僻,故而一直在家庙里修行避世,五年前被山匪掳走,二老夫人当时的确没有着紧,致使顾家人赶过去时,早就没了顾倾羽的下落。

这个小小的养女当真是胆大包天,二老夫人使劲一拍桌案,那声音刺耳极了。

“混账!没有教养的东西,满嘴胡吣!给我把她捆起来!”二老夫人气的头发昏,指着烟雨骂,“这是谁教的,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烟雨现下豁出去了,此时教人擒住了双臂,倒也不怕了。

她正听二老夫人捂着胸口指着她骂,却听正厅外忽的静了,有寒彻肌骨的声线递进来,似有击破长空之势。

“我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