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怨自艾可没人关心,魏宵复注视着他万分艰难的咽下绿豆汤,又将目光投向燕绪。
“你也喝些。”他道。
燕绪对着碗沿抿了抿,只当完成了他的嘱咐。
魏宵复眉心微皱,正欲说些什么。台下的使者们见他二人只吃了圣果,半晌未动杯中的美酒,还以为他们不甚满意,互相使着眼色,最后羌族的使者站起身鞠了个躬道:
“陛下,那圣果一年才结一次果,一次两颗,您尝着味道是否还同从前一般?哦,对了,我们奉上的美酒不知是不是不合您的心意,这是用我们部落秘传的蛇血泡制而成,别有一番风味。皇后应该没喝过吧,要不要皇后先尝尝?”
他举起酒杯率先将那红色的酒水一饮而尽,神情陶醉中不乏诚挚的看向殿上的二人。
蛇血泡酒?燕绪原本以为杯中的血红色是类似葡萄酒产生的,没料到竟是用蛇血泡制而成。
他的医学常识在警告自己,这里面的寄生虫绝对多到可怕,最好别喝。
魏宵复端起酒杯,他的眸光扫过那血色,隐晦的闪了闪。
燕绪也将酒杯拿近了嗅了嗅,从杯中散发出的血腥味道并不重,应该是酿制的时候使用了特殊的方法,倒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可怕。
只是……那台下目光太过殷切,看得他都觉得不喝便是辜负了对方的好意。
算了。他执起酒杯,刚准备品尝,魏宵复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蛇酒性寒,你少喝些,不习惯不喝也无事。”
魏宵复并没有看他,从鎏金的袖口处伸出的手带着属于战士的粗粝,手腕略略抬起,满杯的蛇酒便这般被他一口饮下。
“陛下好酒量!”使者们松了口气,纷纷鼓掌。魏帝饮下了贺酒,证明认可了他们的结盟,怎不让人高兴。
燕绪眉头蹙起,这人又恢复了使力的没轻没重,按住自己的手若是再晚些松开那圈手腕怕是又要淤青。
魏宵复的脸色似乎白上了一分,他神态自若的放下酒杯,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是怎么了……鼻尖处似乎有淡淡的苦杏仁味飘过,燕绪睁大了眼,不会吧?
他的心跳瞬间加快,从已经脱力的魏宵复手中挣脱开手腕,将酒杯放在鼻下。
是酒,是那蛇酒中传出的味道!
他瞳孔微缩,转头看向魏宵复。
那人的神色如常,燕绪感觉思绪中飞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二人目光相对,他的深瞳里是燕绪看不懂的沉默。酒杯被缓缓拿起,在那双蓝眸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燕绪冷静的饮下了一口。
辣酒入喉,温热的酒水顺着食道流入腹中,魏宵复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是无力的垂下。
腹中传来一阵剧痛,让燕绪不由的弯下腰,他按住小腹,那刺痛如同是万千把尖刀切割着自己的内脏,疼痛异常。
这种时候了,燕绪有些苦中作乐的想着,原来毒酒竟是这般的难受,古代人服毒自尽该是怎样的决心啊……不过,自己现在不也跟那些人差不多了。
他扶住桌案,身体忍不住的轻颤着。
“你是怎么了?”魏辛元察觉到身旁人奇怪的举动拉了拉他的袖子,燕绪摇了摇头,拿起绿豆汤正准备喝下,嘴角处的血液便流了下来。
魏辛元被他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慌乱间向着魏宵复求助,下一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大声尖叫:“皇叔,你看看他——啊,皇叔!”
一旁的魏宵复一手扶住胸口,一手撑着地面,脸色苍白如纸,他的蓝眸一片冰冷,隐隐泛着猩红的血杀之意,口中流出的鲜血已浸湿了前裳。
“陛下!皇后!”阮平率先站起身,一把抽出佩刀大喊着,“格老子的,你们这些外族竟敢下毒毒害我国君王!”
“不是,我们没有,冤啊——”使者们都被这一变故吓呆了,同一壶蛇酒,他们自己也喝了,没出事呀,这不是他们下毒!
可惜这时殿中已乱做了一团,没人会听他们无力的辩解,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堆侍卫瞬间将使者们擒下,阮平一声令下直接压向大牢。
“太医,叫太医!”大臣们的呼喊声掺杂在大殿的喧闹声中,燕绪感觉四周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他喝下了绿豆汤,只等待着腹内疼痛的舒缓。
“喂,你没事吧……”皇叔那副骇人模样魏辛元实在不敢接近,他偷偷拉了拉燕绪的手指,寄希望于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们便会无碍。
“没事。”燕绪轻轻呼气,眼前一片昏暗。
他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