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替寝宫掌上灯,昏暗冷清的宫殿被柔和的光线照亮,染上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魏宵复一身孝服站在寝宫一侧的雕窗前,望向屋外。
新月如画,灯火煌煌,夜风吹拂,庭院中高大的梅花树枝叶簌簌,梅花瓣四处纷飞,铺满了一地淡色的花雨。
“陛下。”宫女的呼唤让他微微侧过脸,女孩在触及到他那双禁忌的蓝眸那刻猛地低下头,屏住呼吸,恐惊扰到他般轻声禀报:“礼部已将太上皇安葬的后续工作完成,明日即可封闭皇陵。”
一朵娇嫩的梅花苞落入他掌心,他嗯了一声,将它捏在指尖,转身向书桌走去。
椅子与地板相摩擦发出了小小的碰撞声,低着头的宫女却是像被这声音吓到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
先皇的嫡子已去世多年,其他娘娘又一直未能诞下麟儿,无可奈何之际,先帝只能让母族身份低贱的次子继任太子之位,他也因其母亲的身份在朝堂一直不得人心。可他不甘如此,另辟蹊径投身军营,常年征战,军功加身,只是长此以往,其性情也愈加暴戾。如今皇权在握,大臣们唯恐他翻起旧账,宫内皆是人心惶惶,自顾不暇。
宫女姐妹们也告诫自己,新皇性情阴晴不定,有个姐妹只是不小心碰了书桌,他轩然大怒当即将其贬到了浣衣局。现在陛下又来到了书桌前……
她惶恐不安的弓着身子,双手交握将手帕拉扯的死紧。
“下去吧。”魏宵复揭开掩在书桌上的锦布道。
“是。”她松了一口气,急忙转身朝殿外走去。
她走的匆忙,隐隐约约只看到那张宽大的书桌上似乎压着副画,光线幽暗,她辨不清画上的是什么,也不敢探究,只庆幸自己平安渡过了这天。
魏宵复将娇艳淡粉的花苞放在画中人的脸侧,久久看着,突然又伸手将它拿下,手上用力,碾碎的花瓣被他丢置到一旁,又拿起绢布细细擦掉手上沾染到的汁水,这才伸手继续摩挲着画像里惟妙惟肖的眉眼。
“果然,便是最嫩的花朵也及不上你的一分。”他轻叹了声,自言自语道。
“好久不见,你可有像我想你这般念我?”他不觉自问,很快又自我否决地摇了摇头,“我猜你不会。不过也无碍,不久后我们便可天天相见,你又是否会欢喜?”
画上的男子闲散而伫,一身单薄里衫十分贴身,仿佛能看到他紧实惑人的曲线。他乌发披散,几缕碎发贴在了瘦削的脸侧,清冷的凤眼下红唇轻启,眉目间是矛盾的清丽与妩媚交织,那是魏宵复心中最渴望看到的一抹丽色。
“陛下。”亲卫在殿前单膝跪地,奉上密报。
魏宵复将画布用锦缎仔细盖好,这才看向亲卫:“布置的如何?”
“前线已部署完毕,只等陛下一声令下,我们即可出兵。”
“很好!”魏宵复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渡步来到寝宫前,宫殿的墙围上还挂着服丧期的白色灯笼,冷清的烛光照在漫长的长廊上,如霜雪覆足。
他爱惜的抽出那把贴身的短剑,顺着刀锋一路抚下,墨发飞扬,深蓝的眸间锋芒让人望之心颤,那睥睨天下的帝王风范并未因一袭白素就此掩埋。
“朕与你们同上战场,定将赢得这场胜利!”
……
这年的开春对燕国而言不太好过。
北魏皇帝突发急病,短短数日便跨鹤西归,连这年的正日都未能熬到。太子魏宵复继位北魏,魏国大丧十日,比起燕国的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停市哀悼的魏国人春节过的有些惨淡。
不过燕国的高兴也只是暂时,春节刚过,各方势力还未有所行动,新任魏帝便将太上皇遗体提前葬于皇陵,第二日就在早朝宣布,即日起御驾亲征,与南燕开战。并以迅猛之势攻打燕国位于西部的边城祁城,将燕国打了个措手不及。
祁城太守私通敌国,只抵抗了数日便敞开城门投降北魏,战火蔓延,只过半月,魏宵复连收三城,魏国气焰更盛。
燕皇大怒,派镇北将军付云重出征前往防守魏国正在攻打的聊城,不料对方早有防备,在发现燕国这方派出增员后火速撤兵,并在当夜偷袭凉州,战火顺时转移。
……
“这群王八羔子。”付清梧看着城下的魏军擦了把脸上的灰渍。
父亲在返回凉州途中被燕皇派去聊城增援,结果刚刚到达聊城,那群魏兵便撤兵不战,这头的凉州城下当夜就出现了魏皇亲征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