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空气隐隐波动了会儿，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何事，外来神灵？”

“秩序之神死了。”景玉语气平缓地叙述着事实，“这代表我们的交易，彻底无法完成，不论祂是彻底消亡，还是陷入沉眠，我都不可能为此，在这个世界停留一辈子。”

天道缓缓问：“你想如何？”

“取消交易，师门中的长辈一定会找到我的。”景玉思路十分清晰，“况且，我并不知道怎么唤醒神灵，你应该只是需要我为你找到神灵沉眠之所，收回法则之力，这方面，回生神皇比我更合适。”

首先，回生神皇的实力跟秩序之神差不多，那么在对上其他两个神灵的时候，想必也没问题，尤其是两神已经陷入沉眠。

其次，他是当年主动引发神战的人，对于两神的位置，心中大概有数，肯定比她这种碰运气的效率高。

唯一需要警惕的是，他在唤醒智慧之神和美德之神的时候，偷偷下黑手把两神彻底弄死。

但是应该也无伤大雅，反正天道要的只是法则之力，神灵消失的这些年，天道不也好好的吗？

天道沉思了许久，看向回生神皇：“神皇作何想法？”

回生神皇落到景玉身旁，抿嘴道：“我不会让神灵重归世间。”

他不阻止景玉修补秩序之神，是心里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并不真的希望看到秩序之神的苏醒。

如今天道让他亲手唤醒神灵，那当年他亲手挑起神战的意义，又是为何？

天道语调平淡地陈述：“你也是神灵。”

“我本不该是神灵。若能让世间不再出现神灵，我立时消散，又有何妨。”

景玉听到这里，插了句嘴：“若天地法则不能再容纳神灵，神皇何不同我回去，我可以为你重铸肉身。”

天道视线从神皇移到景玉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你给我推荐了神皇，转头又挥着锄头挖我墙角，要不要脸？

不过祂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片刻，幻化的人脸似乎被打散一般，化作一团云气，云气内仿佛氤氲着强大的雷霆之力。

雷霆劈开了一些东西，又催生了一些东西。

景玉悄悄将灵气加持在眼睛上，望向云层里，只见天道本体似乎被雷电劈成两半，一半十分粗壮，却光芒晦暗，另一半似是新生，弱小却勃勃生机。

她惊呼出声，天道也诞生出新道了。

若她没猜错的话，大的那一半，应该是原先的本源之道，现在看来，应当是神灵之道。小的却是新的本源之道，本源之道上，隐约浮现出了一张张人脸，却是人族之道。

神灵之道失去天道滋养，慢慢衰落，人族却会在天道的加持下，越发繁盛。

回生神皇看不到云层内的画面，但他作为神灵，在神灵之道脱离天道本体的瞬间，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失落。

失落是因为实力的下滑，可这点失落，抵不过多年夙愿得偿的欢喜之情。

天道很快消散，没有再说让他寻找智慧之神与美德之神，只是临走之前，让他好好看看人族。

景玉脑中还在不断回放云层里的画面，回生神皇站在她面前，面色苍白，眉宇间却意气风发，他是来告别的。

“没想到我还有苏醒的一天，现在神灵之道已断，我想趁着最后的时光，再看看人族。”

景玉回神，连忙说：“我师门很快就会来接我，到时候可以为你重铸肉身，你不想长长久久看顾着人族吗，何必急于一时呢？”

她对这位神皇还挺有好感的，不忍心看他就这么默默消散。

神皇慨然一笑：“神灵是什么？神灵不过是人们心中的影子。人族能繁衍多久，人族心中能记住我多久，我便能活多久，又何须一具没用的肉身证明我还活着？”

他本就是因为人族而成为神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