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屋檐下的女人低眉顺眼,只是麻木地听着,袁母说起这话她终于抬起头来,较好的面容上满是疲惫,像是一截浸泡在水里的枯树。
“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的父亲和祖父。”声音小小的,弱弱的,似乎说出这话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又低下了头。
袁母听到这话怒气更盛,“贱蹄子,你生不了还不许别人生吗?城里的姑娘就是不行,屁股小又娇气,要是娶了我们那里的姑娘,又能生孩子又能干活。”
“嫂嫂,你好恶毒的心肠,我哥那样大的官,你不让侄儿进门,是要他绝后吗?”说话的女孩子尖嘴猴腮,一脸刻薄像,正是袁翰林的妹妹袁巧儿。
袁巧儿盯着台阶下的姚嘉懿,姚嘉懿双手肌肤白皙,交合放在腰间,微微颔胸,即使在逆境里,身上也有一股清贵之气。
袁巧儿忍不住把裸露在外粗糙的手往回缩,复又使劲往外伸,露出翠得滴水的翡翠镯子。
明明袁巧儿立在高处,也更得意,却被衬得像是丫鬟,这个发现让袁巧儿火冒三丈。
清贵的大学士之女又怎么样?人走茶凉,如今还不是任他们母女搓圆揉扁?想想初来京城时这位嫂子对自己的百般管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乡下野丫头。袁巧儿计上心来。
“母亲,嫂嫂对您不敬,不如罚她跪在屋檐下,什么时候您消气了什么时候叫她起来。”
“小骚蹄子,”袁母一把拎住袁巧儿的耳朵,“她跪着你干活?净出馊主意。”
“母亲,母亲快松手,我错了。”袁巧儿连忙告饶。
“学什么京城的坏习气,叫什么母亲?叫我娘!”只是一个称呼,袁母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坚持。
“娘!娘!娘!快松手。”
袁母松了手,想起女儿的婚事又生起气来,“你到底要嫁什么样的人?王家后生你嫌丑?李家的你嫌好看?赵家的又说年龄大?再等,你就成老姑娘了。”
“娘,您别急,我哥哥是翰林,我好歹也要嫁个七品官,我要是嫁得好,也能给我哥哥助力不是。”袁巧儿乖巧地给袁母顺气,她可不要嫁普通人,她是要做官太太的。
姚嘉懿在台阶下站着,张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对于母女的白日做梦已经习以为常。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洗衣服?今天把全家人的被套都洗了。”袁母生气极了,儿大不由娘,向着这个贱蹄子,不让打不让骂,那就让她做活,一刻也不得闲。
“是。”姚嘉懿呆呆地,逆来顺受,抬脚往后院去。
大宫女心里愤愤,却不敢在袁家母女欺负姚小姐的时候往里冲,倒不是怕袁家母女,只是看到主子的窘状不是什么好事,只能暗暗记在心里,回去禀报静妃娘娘。
“姚小姐可在?”大宫女装作刚到,敲着袁家半开的门。
姚嘉懿停住自己的往后院的脚步,旁人叫她袁夫人,袁太太,姚氏,自己的丈夫叫夫人,婆婆叫她儿媳,小姑子叫她嫂嫂,小姐妹久不联系,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叫她姚小姐?
她抬眼看,是个漂亮姑娘,头上戴着珍珠流苏绢花,那姑娘快走几步,直冲她来,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见过姚小姐,静妃娘娘放风筝时想起少年在姚家的时光,思念姚小姐得紧,便叫奴婢等接姚小姐进宫。”
袁母和袁巧儿愣在当场,做梦时也想过做个娘娘,但是娘娘还是离她们的生活太远了。
“这便随着奴婢进宫吧。”大宫女拉着姚嘉懿就走。
等袁家母女追出去的时候,只能看到那辆用明黄色绸缎装饰的马车跑起来的灰尘。
巷子里的邻居聚在里面还没散,“你们家儿媳到底是什么身份哦?怎么还有宫里的马车来接?”
“袁嫂子,你们家是不是要发达了?那位大人说自己是‘今妃娘娘’的宫人。”
“娘娘,那可是和皇上睡一个被窝的!”
“娘娘是什么样子啊?是不是用金锄头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