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都惊呆了,有几个已经大声呼喊了起来。
苏犀玉也十分惊讶,仰头看了会儿,可是怎么看都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一扭头,见陈译禾正满意点头。
“这是……”她有些迟疑。
陈译禾挑眉道:“你不是聪明吗?那你猜猜看,是不是你画的风筝成了精?”
苏犀玉盯着那风筝看了半晌,不确定道:“是颜料的问题?”
陈译禾哈哈大笑,带着她绕到了空旷的偏院,小厮正持着转轴努力让风筝飞得更高一点,见了他们,高兴道:“少爷,风筝飞起来了!”
偏院安静,挂的灯笼也不多,苏犀玉看了会儿风筝又垂下了头,冥想间余光忽地在草丛中捕捉到了一丝光亮,灵光一闪道:“是萤火虫。”
这就给猜对了,陈译禾让人在风筝外面糊了一层薄薄的浆纸,捉了许多萤火虫放进去,天色越黑,那萤火虫的光芒就越亮,把浅色的颜料映出朦胧的金红色的光芒,远远看去,如同传说中的金翅凤凰一般。
苏犀玉虽然生在京城,但也从未见过这种玩法,年纪又小,难得生了些玩性,接过转轴被丫鬟们簇拥着玩去了。
陈译禾退开几步,在心底笑了一声,“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幼稚得很。”
他打算先一步回房时,见陈家夫妇俩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正稀奇地往天上看。
陈译禾上前卖乖道:“这回我可没有欺负她,还哄她玩,可以了吧?”
俩人都因为会发光的风筝惊异不已,根本没怎么听他说话。
府上热闹了一晚上,大概是因为夜晚太凉,第二日一早起来,苏犀玉就发起了热。
陈译禾昨晚才把这一家子哄高兴了,转头又被钱满袖教训了起来,非说是因为他前几天把苏犀玉赶出了房导致的。
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要病早该病了,陈译禾简直冤枉。
大夫来的快,把了脉说只是一般的伤寒,好好休息,喝上几帖药就没事了。
送走了大夫,陈译禾趁着这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跟着钱满袖出了房门,道:“我看月牙儿身子弱得很,长得也慢,不如请惠清大师来给她看看,别是有什么其他病症了。”
钱满袖等着苏犀玉长大好生个文曲星呢,一听这话当时就想同意,话要出口时语调一转,忽地生起气来,“你前几日怎么还让人去明光寺找麻烦了?我跟你说了对大师要敬重的……”
这说的是陈译禾让人去明光寺质问那几颗明珠的事情,他吩咐小厮去的,果然被陈家夫妇知晓了。
钱满袖逮着他说教了一顿,好半天之后才重新回到正题,道:“惠清大师德高望重,诊治的都是疑难杂症,咱们小伤寒请他,怕是会让大师为难……”
“咱们又不是强迫他来,只是问一问,他要是愿意来,正好我给他赔罪,要是不想来那就算了。”
钱满袖一想也有道理,当即差人去了明光寺。
出乎她的意料,惠清大师很快来了,是带着舫净一起来的,仍是一副慈眉善目模样。
陈译禾跟着钱满袖一起十分恭敬地行礼,笑道:“我还以为大师繁忙会抽不出空过来呢。”
惠清大师眼皮松弛,无力地抬了一半又垂下,道:“阿弥陀佛。”
他无话可说,陈译禾又转向舫净,并未说什么,只是勾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舫净就没他师父那么沉得住气了,当时脸色就沉了几分。
他昨日在街上被陈译禾那么暗示了一下,终于确认陈译禾是真的知晓他师徒二人的身份,如今他们顺从地来给苏犀玉看风寒,就代表着屈服,舫净是如何都高兴不起来的。
不管他师徒二人作何感想,反正陈译禾心里是很畅快的。
他对舫净的反应视若无睹,领着人给苏犀玉把脉去了。
苏犀玉身子无力,脸也烧红了,软绵绵地靠在床头,显得年纪更小了。
她先前被陈译禾告知过了,正好可以借着这机会看看惠清大师是不是真的懂医术,是以现在并不惊讶,礼貌地向对方颌首道谢。
惠清大师问了几句苏犀玉的感受,然后双指搭上了她手腕,合眸细细感知起来。
只是他这一把脉,用了很长时间。
就在苏犀玉认为他是真的不懂医术,正在想法子遮掩时,惠清大师张开了眼睛,往她脸上看了几眼,问道:“少夫人近几年可曾服用过什么药物?”
这话出乎苏犀玉与陈译禾的意料,两人对视一眼,苏犀玉答道:“除了平常风寒会从药铺抓药之外,只有我母亲让人给我做的调养药丸。”
一旁听着钱满袖一下急了,忙道:“什么调养药丸?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调养身子的。”苏犀玉说着,眼睫又垂了下去,声音闷闷的,“吃了两三年,今年年初刚停了。”
又是年初?
陈译禾一边惊讶惠清大师竟然真的懂医术,一边暗自思忖,依照平儿所言,苏家就是年初那段时间出了什么事,这件事导致苏犀玉的地位一落千丈。
那这调养身子的药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停下来的?
他看向苏犀玉,见那病着的姑娘掩唇咳了几声,没有再抬起过头。
“可有药方?”惠清大师问道。
苏犀玉默然摇头。
“是不是还得继续吃?”钱满袖很着急,“这调养身子的药怎么能随便停?要不我现在就让人去京城找亲家母要那药方?”
惠清大师笑道:“这倒不必,老衲只是看少夫人身子好,多问几句罢了。”
钱满袖这才放心了,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大师,我们月牙儿这风寒可有大碍?”
惠清大师摇头,如寻常大夫一般叮嘱了几句,只是临走时看向了陈译禾,慈善道:“陈小施主可否送老衲一程?”
陈译禾嘴角扬起,道:“这是自然。”
他以为几人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结果到了明光寺禅房,惠清大师开口第一句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尊夫人身子有异。”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