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们见状才确定陈译禾是真的没事,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而苏犀玉一张脸爆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笑什么?”陈译禾眯眼看了眼丫鬟,丫鬟们忙收敛了起来,缓步退到亭子外去了。
他又看向苏犀玉,见她脑门被自己敲红了,才不高兴地移开了眼。
真算起来,还是他自己作的,他要是没有不让丫鬟扶着她,苏犀玉也不至于要摔倒。
“多谢你方才把我拉回来。”苏犀玉温声细语地与他道谢。
陈译禾胸口还疼着,没好气道:“我那是看错了人,早知道是你我才不拉。”
“可是倒地的时候你还特意护着我的头。”苏犀玉眨着眼睛看他道,“本来该是我脑袋着地的。”
“我那是怕你摔傻了,才嫁过来就摔傻了,回头你家里还以为我们家待你不好了呢!”
苏犀玉眼里的光黯淡了许多,过了会儿又问:“刚才她们说你摔了一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
这是陈译禾刚穿越过来时找的借口,刚开始他还收敛脾性,像模像样地装了几天,后来没了耐心,干脆暴露本性。
结果还真是巧了,原主也是个脾气差、没耐心、擅长吃喝玩乐的主,跟陈译禾的差别就是原主更恋家,以及没什么脑子,才会被人哄着高价抢了个花魁回来,还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落。
他不耐烦与人再说一遍,闭着眼慢慢揉起了胸口。
见他没兴致说话,苏犀玉就不问了,静静地打量起亭子附近的景致。
没歇一会儿,小厮捧着个乌漆墨黑的东西过来了,“少爷!就是这东西绊了你的脚!”
是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乌龟。
“哪来的这东西?”陈译禾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在自己家好好走路都能踩着龟壳摔倒。
“少爷您自己养的啊,都养了快十年了。”
苏犀玉好奇看过来,迟疑道:“我好像也是踩着这个才摔倒的。”
陈译禾看着那只乌龟很嫌弃,又问:“我还养了什么?一起告诉我,被回头又害我被摔了。”
“有一只海东青还在训,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小厮道。
“海东青?”陈译禾来了兴趣。
*
虽然耽搁了点时间,但俩人早上起的早,到了主院时陈家父母也刚洗漱好,正端坐着望眼欲穿地等着新娘子来敬茶。
说好的端庄大方的高门贵女,一朝变成了个子小小的稚嫩小姑娘,陈家父母都惊呆了,笑脸险些挂不住。
苏犀玉也是肉眼可见的尴尬,拘谨地敬了茶,早膳只简单地用了几口。
匆匆应付了早膳,陈金堂冲钱满袖使了个眼色,就借口有事出去了。
钱满袖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对着这种会读书的人有天然的敬畏,没好意思直接问出口,等苏犀玉去理嫁妆了,才拉过了陈译禾。
“你那媳妇儿是怎么回事?昨天看不还是个大姑娘吗?”
陈译禾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婚书递给了她,“您就没看过婚书?”
钱满袖理直气壮:“我又不认识字,能看得懂吗!”
陈译禾无言以对,一家四口,除了姐姐陈轻语,也就原主识得几个字,不过水平也就跟自己差不多,算是半文盲,不然陈家夫妇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儿媳妇这么兴奋。
最后还是招来了纪管家,纪管家是京城来的,见多识广,粗略一看道:“少夫人是嘉裕年二月生的,生辰刚过,该是前两天刚满十五。”
钱满袖惊得嘴巴合不住,“京城到广陵府少说也得半个月时间,那不就是出门时还没及笄吗?”
管家道:“按婚书上的生辰八字看,是这样没错。”
“那、那不对啊!苏家明明说她快十七了的!”钱满袖呆滞地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
本朝规定女子及笄即可婚配,但十五岁都还没怎么长开,大多数都是先定亲,在十六七岁才出嫁的,除非是家中有白事不得不提前或推迟,可苏家近几年并没什么大事啊。
她刚才见了那苏犀玉,人那么小,根本没法圆房,更别提生孩子了。
“肯定是那苏家耍了花招!”钱满袖很生气,一拍桌子道,“当咱们陈家好欺负是不是,我马上让人去给你姐姐送信!”
“姐姐让人写的婚书,肯定是知道这事的,找她告状也没用。”陈译禾道。
钱满袖气得脸发红,结巴道:“这、这怎么能……”
无论她怎么气愤,这事已经是定局了。
一是这婚事动静大,整个广陵府都知道陈家新妇是京城苏大人的嫡女,堂都拜了,非要反悔,那是要逼死苏犀玉,再与苏家撕破脸,平白闹笑话。
二是这婚事是陈轻语求来的,中间还有皇帝的推动,他们现在反悔,那是在打皇帝的脸。
“我的儿啊!”
被陈译禾这么劝过之后,钱满袖呆愣片刻,忽地抱着他痛哭了起来。
“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娶了个读过书的才女,怎么就成了个小娃儿……”
陈译禾忽地被抱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挣开,飞速道:“小是小了点儿,书还是读过的!不慌!养一两年就是了,咱家又不缺钱!”
“养养感情更好!”他强调了一句,趁着钱满袖被他的话带偏时,悄悄退后了两步。
钱满袖为人单纯好骗,想了一想,竟然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陈译禾见她冷静了一点儿,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她,“再说了,姐姐出嫁后家里就没人跟您说话了是不是?月牙儿她年纪小,但我看了,性情好,肯定能乖乖听话。”
钱满袖还是心有顾虑,纠结了会儿,左右看了看,悄声道:“那你们昨日……”
陈译禾脸一下黑了。
“可怜我的儿啊!”钱满袖看懂他的意思了,又开始哭。
“也没那么可怜!”陈译禾咬牙切齿。
他原本的亲生父母感情不好,基本上是各玩各的,陈译禾根本就没怎么与父母相处过,碰上钱满袖这种情感充沛的母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而陈家,因着家中上一辈的事情,陈金堂与钱满袖夫妇俩从来不许陈译禾逛花楼,长到十九岁,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安排。
一个没看住,原身就被狐朋狗友哄去了花楼,竖着去的,横着回来的,昏迷了足足三四天,把两口子吓坏了,等陈译禾一醒来,当时就决定要立马给儿子娶个媳妇回来,这就找到了苏犀玉。
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个各方面都让人满意的媳妇,结果人年纪是假的,太小了,还是碰不得。
钱满袖越想越觉得儿子可怜。
陈译禾则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占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再怎么觉得这俩夫妇想法奇葩,也得耐心照应着。
等钱满袖哭够了,他急忙道:“月牙儿人太小了,我看还是分房睡的好,等……”
“不行!”钱满袖坚决不许,“就睡一个屋,好培养感情!”
“你没见过人家童养媳吗,都是打小就一起睡的!”
陈译禾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都说服不了钱满袖。
在古代当个纨绔少爷就是这点不好,好多事情都是父母管控,自己一点儿主都做不得,也没什么隐私。
“她小名叫月牙儿?天上那个月牙儿吗?”钱满袖半生俗气,现在虽然还是心有怨念,但内心仍是对书香世家有着莫名的崇敬,自言自语道,“读书人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小名都起得这么……”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一拍手道:“跟她人一样,小是小了点,但是模样是真标志!”
“什么玩意……”陈译禾默默咕哝了一句,见她没再哭天抢地了,又待了一会儿就带着小厮出府看海东青去了。
小厮说的海东青是养在一个打北方过来的跑商人家里的,这跑商人人称鹰老三,满面沧桑,一看就是饱经风霜之人,当初是家中有人重病,急需用钱,才高价卖了这还未驯服的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