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秦月忽然之间发现自己是没有退路的。
秦家是回不去的。
自那年她的叔叔婶婶要把她送出去做妾开始,那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她嫁给容昭的时候一无所有,来到京城,自此便与秦家彻底断开。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容昭给予的,一饮一食,穿衣打扮,她什么都没有。
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容家,首先要面对的是如何活下去。
可她不知能去哪里,想不到能做什么。
她受了容昭太多的恩惠,可她连拒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可悲又可耻,只能依附着容昭过活。
仿佛是一个累赘。
不知不觉中,眼泪顺着眼角滚到了枕头上,她抬手擦了一下,又擦了一下。
翻了个身,她拉过了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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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还是睡了过去,醒来时候已经下午了。
对着镜子用粉遮住略有些红肿的眼睛,她重新梳了头发,然后让枇杷把之前没有做完的针线拿过来。
枇杷和菱角一起把绣架给抬进来,上面那幅云鹤图绣了大半。
对着这绣架发了会儿呆,她原本是想把这个绣完了做个小扇屏送给容昭做生辰礼。
容昭生日就在年前,前几年她送过荷包鞋子佩囊手串,但也不见他用过,这扇屏大约也是会直接丢到库房里面去的。
那时候她还在绞尽脑汁想到底他到底喜欢什么。
谁知道事情变了又变,谁知道现在又是这样一种情形呢?
一旁枇杷帮忙把绣线劈开又穿了针,然后放在旁边。
秦月回过神来,便只让她们先到外间去,她一个人做这些就行了。
看着枇杷和菱角出去,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了绣花针,慢慢地顺着上次做的地方继续绣下去。
有些事情注定了已经毫无意义,但却还要继续做下去。
就好像她已经没有退路,就只能咬着牙强撑着往前走,到哪天真的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便也有了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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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完了半片云,她放下手里的针,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
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雪已经停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露了头,倒是一扫之前下雪时候的阴霾低沉。
门口枇杷打了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是容莺进到了屋子里面。
容莺只穿着里面的袄子,外面的斗篷之类都已经解下来,一看便是已经过来许久了。她手里捧着热茶,亲热地过来挨着秦月坐下了,道:“刚才看到婶婶在绣花,枇杷姐姐又说婶婶不让人打扰,我就没进来。”
秦月没想到容莺会过来,有些意外:“怎么今天过来了?”
容莺放下手里茶杯,先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那云鹤图,然后才随口道:“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下午看书看得眼睛都花了,祖母在忙一个什么事情,我就只好过来找你了。”顿了顿,她好奇问道,“这么大一幅,是做什么呢?”
“做个小扇屏。”秦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