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时齐夜又有些隐秘的窃喜。当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被打破,是否意味着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面前,再也不需要受那世俗伦理的束缚?
可是,可是。
从小,自己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齐夜在心里自嘲地想。我又凭什么相信,在知道我与齐家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之后,她不会放弃我?
心思百转千回,喜忧参半。温度顺着指尖传入心间,齐夜这才后知后觉二人不知何时已是双手交握。红霞不合时宜地爬上了耳廓,齐夜仿佛被烫到一般,不安地想要收回手。
察觉到齐夜的退意,条件反射般,齐烟一把反手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想要把力量传递给他。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关切到家族血脉之事?既然二姨娘不肯出面,那这场闹剧,就由我来结束。
环视一圈四周,齐烟抬手虚扶了一把那老妇,朗声道,“我与二弟是为平辈,此时府上老爷与主母外出未归,于情于理此时断不应由小辈定夺。”
“不知二位家居何处,离这城中距离几何?不若明后日老爷主母归来,再以宾客之礼相迎,处理此事。”
齐烟脸上未减,端的是端庄大方,可周身散发出的,却是不容置喙的气势。那对母子心下惊慌,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俺们母子两寻亲路上已经花光了盘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若是小姐今日不……老婆子就要流落街头了啊!”
那男人这时候也出了声,“我一个糙男人,在街角将就一晚没什么的,可是我娘她一把年纪,做儿子的实在是……”
“替二位在城里的客店开一间上房我还是做得了主的,”齐烟笑了,扭头对身后候着的桃香说,“去我的私库里取些银钱来。”
将一个装了几锭银子的小布袋递到那老妇的手中,还叫来了门房陪同这对母子一同去客店开一间上房。见齐府大门口再无热闹可看,周围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去,只是比起一开始,舆论的风向悄悄发生了变化。
——齐府那位嫡小姐,平日里安分温和,没想到遇上大事这么撑得起场子。
——别说,那大户人家的嫡女,就是不一样,把那几个姨娘都比下去喽!
——也是那齐家家风温和敦厚,照我看,要是哪个大户人家出了这种事,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来闹事的人咧!
外人那些议论声如何,齐烟并不知道,也不想管。好不容易暂时送走了那对母子,关上了齐府的大门,一股烦闷感在齐烟的心中萦绕不去。
尤其是看到二姨娘的院子门窗紧闭,仿佛一切如常,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三姨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齐烟能够理解。毕竟同为庶子,齐夜的存在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齐柏齐兰的利益。
可凭什么,二姨娘连出面、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只用一句轻飘飘的“不是我的孩子”就打发了桃香、打发了自己?
且不说齐府的名声是否会蒙受损害。如果今日自己没有恰好把桃香留在府中打点下个季度的用度,而是像往常一样带去珍宝阁,那齐夜是否就被心怀鬼胎的三姨娘和不管不问的二姨娘一起送走了去?
齐烟不敢想。
她闭上双眼,不再去看二姨娘的院子,只是大踏步地疾走回自己的粹雪斋。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了一个小尾巴,可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根本不愿回头去看。
眼见房门毫不留恋地关上,齐夜踌躇着走近,几度抬起手,却没敢真正地敲下去。
烟儿好像……真的生气了呢。
想到上次见面时她对自己的态度,齐夜死死盯着房门,终是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去,抬脚欲走。
身后的房门被一股大力打开,猝不及防之下,齐夜被一把拽进了房门,按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