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要是能想通,那就再好不过了。
“行,你说是好事就是好事吧。”慕景舟认命般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结束了话题,“没别的事了,你记得离开前帮我把爸叫上来,还有……”
“什么?”慕邵艾已经起身打算离开了,被他僵硬的转折叫住,又转身看他。
慕景舟低头盯着书房的地毯,好像那里下一秒就要钻出来个贞子似的。
他咬着牙极轻极快地说了一句:“……替我跟那小子道个歉。”
慕邵艾反应了一下,然后唇角不自禁地翘了起来。
他故意糗他,“哦,所以你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好啊?”
慕景舟没好气地摆摆手,“赶紧滚吧,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
说着,他绕过办公桌在电脑前坐下,摆出一副要干正事了的样子,不给慕邵艾继续看他笑话的机会。
慕邵艾还是没忍住,偷笑了一会儿才离开书房。
*
回家的路上,慕邵艾放松地陷进座椅里,一只手撑着下颚,用余光描摹着戚风渝深刻的五官,又想起哥哥说过的话。
戚风渝身上那种并存的温和与倔强,确实和于婉婉有些相似。
但是,慕邵艾可以确定,那种东西并不是自己在真正追寻着的东西。
他觉得戚风渝吸引着自己的,从来都不只是这副皮囊,不只是温和的气质,而是更深的,某种像是人的本质的东西。
他追求并渴望着那种本质。
那是一种戚风渝在努力藏起来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的,他迟早会把这个人从里到外全都扒个一干二净,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在自己脚下。
慕邵艾微微弯起唇。
在戚风渝又一次偷偷看过来的时候,慕邵艾猛地转过头,捉住他:“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能回答的我都会说的。”
“呃……”戚风渝迟疑着,像是在琢磨如何开口。
慕邵艾也不着急,又给他递了个台阶过去:“对了,我哥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他不应该把对我的怒火发泄到你身上。”
虽然他哥的原话并不是这么说的,但……
管他呢,反正最终解释权归慕邵艾所有。
戚风渝眼底掠过一丝意外,显然,他并不觉得慕景舟的行为有什么需要专门道歉的。
这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无论是会道歉的慕氏继承人,还是和蔼亲近的慕言夫妇,都完全不符合他对慕家人的印象。
“你的家人,他们一直都这么……嗯——”戚风渝思索着合适的词汇。
“——普通?”慕邵艾接话,轻笑着。
这种默契让戚风渝略微放松,他点头,依然困惑:“对,他们很普通。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家世,你们家应该是有很多讲究的,你哥哥也是,我是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羽毛般轻,可里面却藏着一些沉甸甸的东西,“你们两个看起来感情很好,没有因为家里的财富……”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今天看到的事实,与他想象中不一样。
他一直都以为慕邵艾不喜欢那个家,也不喜欢家里的的人。
他知道他和他们关系很差,他也知道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为什么会像攀住最后的稻草一样,拼命追逐着他。
——因为孤独。
可是七年后,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是他的唯一。
戚风渝垂下眸,掩掉了那一瞬间暴虐的欲望。
那种可怖的欲望和极力的克制冲突搏杀在一起,在他身周结合成某种轻薄如雾的东西,垂坠而下,像是一层半透明的翅膀……
无比的脆弱,又无比的坚强。
那是一种能让人一眼看出的痛苦。
慕邵艾指尖痉挛地动了一下,有一瞬间想要伸出手轻触他的肩头,却又莫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
他实在是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甚至不知道戚风渝突然之间是怎么了,只能微微别开视线,尴尬地尝试继续之前的话题:“景舟确实是一个好哥哥,可是兄弟不就是这样吗?你如果有弟弟的话,肯定也会是一个好哥哥的。”
戚风渝浑身的颤抖骤然冻住,他的脖子像是生锈了一样艰难地转过去看向身边的人。
杀人诛心。
他还真是会说话。
他确实是个好哥哥,把自己同父异母的亲生弟弟亲手送进监狱里的……
那种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