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他声音很轻,语气很礼貌,就像自己说出口的是“请”,而不是“滚”。
“二少!”江辞声依旧不甘心。
慕邵艾抬起头,淡淡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慕邵艾的眼睛总是藏在那副金丝银镜之后,很少正眼看人,最起码江辞声觉得,这是慕邵艾第一次正视他。
然而那并不会让人感到愉快。
被那双浅色的瞳盯住的那一刻,感觉像是蛰伏在地的蛇突然立起了身子,还想要争辩些什么的江辞声浑身发寒,所有的话语瞬间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江辞声喉结动了动,认怂了。
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慌乱,近似于落荒而逃。
慕邵艾没再给他一个眼神,进了休息室。
*
慕邵艾回休息室擦干净脸颊上的痕迹后,就重新回到了酒宴礼堂。
今天晚上他是有正事要谈的。
哥哥分给他管理的悦诚碰上了点资金上的困难,需要他搞定银行的几个高层,不要再卡着审批不给过。这样的事对于普通人可能会有点难搞,但慕邵艾还顶着慕家的背景,没有人愿意因为这种小事得罪他。
觥筹交错的一晚上很快过去,看在他慕家二少爷的身份上,资方的高层没怎么为难他,痛快地应了下来,只是慕邵艾难免也陪着喝了几杯。
他酒量其实还可以,但本身对酒精敏感,稍微喝一点酒就上脸。
今晚不过是陪着喝了几杯香槟,白皙的面颊就染上了绯红,冲淡了他刻意装扮出来的那种冷漠凌厉的气质,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慕邵艾在圈子里也算声名在外,人长得好看,背景够硬,出手又大方,若不是他平时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再加上眼光又极为挑剔,愿意暂时献身爬上他床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今天他难得出现在酒会上,就算明知道他身边有伴,也有人不介意挖个墙角。
一位跟江辞声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借机凑到他身前,脸上挂着做作的惊讶和崇拜:“慕总,您也在这啊。”
慕邵艾视线扫过青年的五官,遗憾的是,青年的唇形和江辞声半点都不像。
不过这也正常,江辞声是新近起来的流量小生,他五官上唯一的瑕疵就是那两瓣过于削薄的唇,给人一种刻薄难搞的感觉。
谁又能猜得到,慕邵艾看上江辞声就是因为他那两瓣唇呢?
真当他喜欢江辞声那样的?
慕邵艾在心里腹诽了两句,好像没看到青年一样端着酒杯从他身边走过,连声礼貌性的“借过”都没有。
青年僵在原地,没想到慕邵艾完全对他视而不见。
慕邵艾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对他来说,青年就是那只杀鸡儆猴的鸡,如果对青年的漠视能吓退那些心思不正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走到人少的角落里,皱着眉微微松了一下一丝不苟的领带,脸颊上的绯红依旧久久没能消下去。
他觉得脸上有点热。
既然该见的人都已经见完了,对于其他娱乐活动又不感兴趣,慕邵艾打算找个阳台吹吹风,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他本以为,没有人会跑到这种隐蔽的角落来和他抢位置。
劲瘦的手掌微微掀开酒红色厚重窗帘的一角,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双穿得有些旧了的黑色皮鞋。
普普通通的黑色牛津皮鞋,无雕花。
正式又不容易出错。
聪明的选择,尤其是在预算不够的情况下。
慕邵艾微微掀了下眼皮,评价着,捏住窗帘一角的手一动不动,稳定有力,不给里面的人发现自己的机会。
在这种时间跑到这样偏僻的角落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要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没叫他失望。
一道饱含黏腻恶意的声音钻入耳中,像是甩着尾巴的响尾蛇在潺潺爬行:“戚风渝,你现在还装什么清高?你父亲欠下的高利贷的还没还上吧?那些家伙是不是勒令你两周之内连本带利的还钱,不然就把他送进去?不过你也不必紧张,只要你跟了我,我立刻就帮你解决掉你父亲欠下的债——”
“——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吧?”
慕邵艾:“……”
瞧他这运气,出来吹个风都能撞上潜规则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