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是因为天黑看不清,那群人误把自己当成他们一伙的。
可越往前走林草愈加稀疏,一旦天亮,自己就完蛋了!
秦川脑门上的汗,不断滴落到眼中,又酸又涩。
借着擦汗他不时回身偷瞄,发现那队人就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压根没有脱离视线的机会。
之前他检查过,身后那东西就是一把样式普通的横刀。
用这玩意去跟装备精良的那队人火拼?下场一定极惨。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过不多时,林子边缘依稀可见,他刚要往外走,蓦地脚下一滞。
但见一条土路横在林间,宽约数丈,还有几个黑衣人携刀守在此处,看模样,像是最开始那三拨人。
进退两难之时,秦川心念急转,只有让前后两批人都误以为自己是对方的人,才可能会觅得一线生机。
想通此节,他大胆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几人看他来得理直气壮,倒也没另生事端,扫来几眼便又继续聊道。
“这都尉原名封五,边将出身,狡诈悍勇人称疯狗,被太守收为义子后,反手就灭了太守一家六口,若不是替他斩草除根,我们哥几个又何必跑这来吹西北风……”
太守?贼子?斩……我除根?
秦川心里正嘀咕,一时没听到下文,抬头才看到那人小跑迎向身后,叉手对刚出林子的三角眼作礼道:“贼子中箭怕是跑不远,王、李二人已入林中追击,某等特在此接引都尉。”
就见封五用锤子顶开那人骂道:“废物!人若是跑了,就销了你们编户,通通发往安西为奴!”
说完他把一对铜锤交置于颈后,没好气喝了声:“追!”
此时天边已露鱼肚白,秦川留意到这些人装束并不完全相同。
封五那队无论身上穿的还是手里拿的,做工明显要比身旁几人讲究得多,用料也更上乘。
再瞧自己这身打扮,也就颜色相近,这要捱到天亮,怕是一眼就会被人看穿。
所幸一番折腾过后,自己已混入其中,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溜之大吉。
“慢着!”
秦川正悠闲地吊在队尾随众人入林,忽然一声暴喝传来,他踮起脚循声望去。
就见封五停在原地,伸出右臂拦住众人,继而取下双锤折身返回,走到自己身旁时阴恻恻道:“朔州调不良六人行侦缉事。”
“进去俩。”
“为何多了一个?”
众人大惊,刀尖急忙转向彼此上下不住打量,有机灵的当即摘下面巾,还有人从怀里扯出腰牌。
完蛋!这天还没亮就被发现了!
秦川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凛,折腾了这么久难道最后要白忙一场?
那可不行!
他右手抽刀,左手握着刀鞘点来点去,装模作样像是在清查人数,可脚下却缓缓向密林挪去。
三步,两步,一步之遥,就在他扭身刚要跑的当口。
嗡嗡——嗡嗡——
铜锤高速旋转的破空声?!
秦川暗道不好,急忙弯腰蹬地发力,堪堪避过了头顶那锤。
可还没等他跃起,一股剧烈而深入骨髓的疼痛猝然在后背炸开。
他双瞳紧缩,未及喊出声就被重重砸倒在地,腥甜瞬间上涌卡在喉咙处,稍一抽搐,就从鼻子嘴巴呛出一大滩血。
“倒是给爷跑啊!跑了特么一千多里地,最后不还得死在爷手里!”
秦川没工夫搭理封五,他试着爬起,却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集体搬了个家,身子摇晃了几下再次瘫倒在地。
砰!
秦川脸上又挨一脚,整个人斜飞出去,恍惚中还有点恶心,当他再睁眼时,就感觉右眼看东西明显比左眼少一半。
他咽了口血,心里发狠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让老子死?”
“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秦川一把扯下面巾,强撑着眼皮向脱手那把刀挣扎爬去。
身子每动一下,都承受皮骨分离般的巨痛,待手指勾到刀时,身下竟蹚出一条血路。
他握紧刀柄,调整呼吸,缓缓偏过头,盯着封五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这厮脸上挂着狞笑,毫不在意,也不废话,擎刀自右向左劈下,就像杀猪宰羊那般随意。
眼见刀刃凌厉将至,秦川却视若无睹,攥刀的指节有些泛红,稍微抖了一下就马上被遏止。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眼前的一切如画面逐帧定格,他目光紧锁,耐心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
就在行将被斩杀前那一刹,秦川动了!
满腔愤恨附着在刀柄倾泻而出,刀锋蓄势已久自下上撩直指封五喉间。
“去你……的!给老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