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大小的马车厢坐一人足够宽敞,坐两人却又略显狭窄。依照礼制,以闻澄枫在南越的尴尬身份,是没有资格乘坐马车的。可从瑶华宫到皇宫偏门,再行到集市周遭,约莫得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这么久的时间,又是腊月冬日……
虞清梧瞥了眼少年脚上并不算十分保暖的鞋,在马车内坐下后又拉开车门望向他,说道:“上来吧,省得到时候又该传出本宫虐待伴读的谣言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瑶华宫外来往走过的宫人听的,一来编织出允准闻澄枫坐马车的合理借口,二来也算警告。
虞清梧是在告诉这些人,后宫中的传闻,她渔阳长公主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懒得跟她们计较罢了。但倘若日后再有人乱说闲话落入她耳中,便保不准会有什么下场了。
果然,此言一出,行经的宫人们纷纷收回偷摸打量的目光,甚至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也都不会再嚼舌根。
而闻澄枫也上了马车。
少年如今的身体骨骼还没发育完全,却大致也有七尺身长,就这么弓着腰站在马车内,头顶距离车顶只剩半指宽就要撞到木板,稍显几分莫名的滑稽。
虞清梧看得好笑,往侧边挪了挪,空出旁边些许位置:“怕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笑道:“过来坐。”
闻澄枫听得出长公主方才掀帘说的话又是在假意装凶,因此这晌没有犹豫,在虞清梧空出的半边坐下。可几乎是大腿碰到软椅的同时,他浑身蓦地僵硬了一瞬。
车轮碌碌滚动作响,朝着宫门方向行去。
闻澄枫清晰感受到,单人马车中坐两个人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随着马车必不可免的颠簸,他的肩膀和长公主的,总会不经意磕碰到。
不行不行,这样太冒犯了。
虽然他知晓南越民风开放,在这边,未及笄女子和未弱冠男子也不怎么讲究男女大防。可他骨子里到底还是北魏人,是受着北魏常言那男女授受不亲思维熏陶长大的。
于是闻澄枫稍稍侧动上半身尽量避开。
但还有姑娘家翩跹袖衫,会轻擦过他手背。
于是他又不动声色移开放在椅上的手。
但虞清梧的呼吸似乎渐渐变沉,在狭窄空间中,寂静空气里,被成倍放大,再清晰钻入他耳廓,与自己的心跳律动平齐。闻澄枫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连带着脸颊也灼热滚烫。
他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长公主。
此情此景,他觉得冒犯是一回事,可话又说回来,虞清梧才是女子,才应该是心里更别扭的那个。
闻澄枫本想提出不如还是让他下车,跟在马车旁走比较合适。可这一眼,他瞧见的却是长公主安逸闭着双眼,脖子后垫了个软枕,靠在马车壁养神小憩。
完全没有在意他在意的。
闻澄枫:“……”
果然长公主这整个人,总是让他困惑。
殊不知,正当闻澄枫不知所措之际,虞清梧则睡得正香。她有个小习惯,就是只要坐上车便会哈欠连天,忍不住犯困。以前身处现代乘坐公交出租、高铁飞机是这样,而今到了古代坐马车也没能改掉这个怪癖。
至于两人时不时会有的相碰摩擦,如果被虞清梧知道闻澄枫内心想法定会好笑出声,再调侃一句纯情少年。
小学初中时候男女生同桌是常态,还有每日早操男女生同跳的集体舞,哪个没有肢体接触了。反正她清清白白没心思,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车厢内烧着取暖火盆,温暖气息很快充满整个空间,让虞清梧浅眠的意识越发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