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在意他煞星身份的人,但……
母后说:你父皇圣旨已下,哪怕不再做太子了,日后悠闲一生也是有福气的。忍一忍,没什么过不去的。
陆彦说:什么不祥之兆,依老子看就是放他娘的狗屁!就那群酸儒最矫情,成天叨逼叨逼个没完,我呸!
些许拥护他的北魏大臣说:太子殿下此去军营,就当暂避风头,等积攒了足够威望,一切自有转圜余地。
却从来一个人,这般坦然地告诉他:我不在乎你到底是吉是凶,大不了我把我的福运给你,这样,你就是小福星了,再没有谁能说你不详。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翻涌上心尖。
他为自己刚才误会了长公主的用意感到羞愧,而更多的,却是心跳突然扑通加快带来的悸动。好像每每在虞清梧面前,他都格外容易心情起伏,完全不受头脑理智所控制。
“又发什么呆呢?”虞清梧松开他的袖子,手掌在少年眼前晃了晃,“该吃饺子了。”
闻澄枫后知后觉回神,果然见琴月掀开珠帘,端起棕红色漆盘款步入殿。
一只只个头饱满的饺子整齐排列在白瓷盘中,冒出腾腾热气。那皮儿薄如纸,衬得饺子晶莹剔透,映出内里浅浅翠色,勾起腹中馋虫。
闻澄枫不用细看就知道比自己包得好太多。
他心中暗下决定,看来以后还得再多练习,争取做出能拿出手的饺子。
虞清梧在宫宴上没吃多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强撑着端庄形象才没有扑到食物面前狼吞虎咽。
而她随即眼尖发现,琴月摆在桌上的玉碗仅有一只,筷子仅有一双,盘中饺子也明显是一人分量的。
可闻澄枫还在她旁边呢。
这时候把人赶回房里自行用膳,虽说也不是不行,但自己刚刚才说过不在意少年的命格运数,要是转头就跟他生疏,难免显得之前的话语有些虚伪造作。虞清梧想了想,吩咐道:“再添一副碗筷。”
“还有饺子,也让小厨房多上一份。”
闻言,琴月摆盘的动作一顿。她倏地想起长公主最近待她们每个人都很是心平气和,甚至今日早晨她给长公主梳头时不小心扯下两根头发也没被责罚,遂知有些东西确是在隐隐变得不同了。
琴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敛下眼睫应了声喏。
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离奇和秘密,而想在深宫中永远活下去,首先就要封住嘴巴,保守秘密。
况且倘若日子能好过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虞清梧没注意到她几乎不形于色的情绪,顾自在做桌边坐下,然后朝闻澄枫努了努下巴:“你也坐。”
少年骤然睁大眼睛。
他适才听见虞清梧说要两副碗筷还没不敢相信,原来……竟是真的允他同席吃饭吗?
虞清梧不置可否挑了眉:“你不曾在南越称臣,我们之间就不存在尊卑有别。何况本宫上回便提过,要你当本宫的伴读。那身份虽说有些委屈你,但左右也算与南越诸多世家公子平起平坐了,往后都不必再拘谨着。”
闻澄枫漂亮凤眸瞬间闪烁出点点光亮。
这是他今日收到的第二份惊喜。
南越皇帝把他关进铁笼也要他下跪俯首称臣,掖庭太监不给他新鲜伙食只为让他卑微低头央求,这些人都把他当做了南越的附属品,每一声魏太子都是对他恶狠狠的羞辱和阴恻恻的嘲笑,唯有虞清梧不同。
她懂他与南越敌对的立场,哪怕被俘被困也绝不会臣服。她更懂他与北魏皇室的恩断义绝,那些人不顾他的死活,任他在南越宫中自生自灭,闻澄枫早就不当自己是魏帝嫡长子了。
而虞清梧让众人唤他一声闻公子。
他只是北魏的普通少年,闻澄枫。
殊不知,虞清梧望着他眸光如星子璀璨,神情也比前几日初见时更生动,反倒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少年眼睛。
她懂闻澄枫是因为知晓剧情,她待闻澄枫不同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