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咀嚼吗?或许是,这举动是不可或缺的,希罗尔早就想过了,他试着把这多余的步骤舍弃掉,但终究没成功,即使是这家餐馆也没成功,它们甚至能从耳朵和鼻子里进去,但毕竟不如嘴巴来得迅速,或许有人能加快速度,可不会是他了,所以有时候,在餐馆打烊前,希罗尔会蹲在一张桌子下,他要用手轻轻贴住桌面,这时候他的双脚站在地上,脊背弯着,客人坐在桌子前进餐,这或许是最后一位顾客,他桌子上摆着最后一顿饭,这也许是这家餐厅里最后的咀嚼声,或许明天他不会再来了,或许他回家后便忘掉了今天的一切,但至少这些食物都落进了肚子里,它们不喜欢欺骗眼前的人,希罗尔能感受到它们的重量,隔着一张桌子与自己的手掌。
当他吃完后,便立刻抬起头,因为窗户外有人在说话,他们在聊天,聊天的内容完全听不清,双方离得太远,不过希罗尔十分自信,即使他走过去,就站在他们前面,他也一个字都听不懂的,这也是种宽慰,如此一来,他便不为听不到别人说的话而深感烦闷。
当他将头转过来后,食物便又出现了。
希罗尔有时也会好奇,它们是从哪冒出来的,它们每次出场时都带着不同的伴侣,这次是谁?穿着的又是哪件礼服?他首先闭上眼,将耳朵贴过去,能轻易地听出来,这次是红色的,这食物是红色的,似乎很柔软,他将耳朵压下去,全为了证实自己的结论。
有人走过来,将手按在自己的餐桌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肩膀绷紧,全身用力,希罗尔听得出他在怒吼,他在向后退,向上跳,他用尽了所有力气,试图把这张餐桌掀翻,但它们纹丝不动,就连希罗尔也没什么感觉,餐厅里的其他人很快走过来,他们搂住这人的腰,一起用力,他们胡乱喊着口号,所以这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希罗尔继续吃饭,他将眼前桌面上的食物送进嘴里,接着便闭紧嘴巴,他们的口号更整齐,也更富有诗意了,他们全心全意地喊起来,将自己的过去与余生都投进去,所以餐桌仍不动弹,希罗尔第四次闭上嘴巴,一杯加了冰块的水里跳出了今天的夜,窗户外的阳光还在招手。
他站起身,关上了窗户。
丹朗洛的食物和波伊兰诺的完全重合,有人圈养食物,他们喜欢看他们争斗,而号子仍响着,这次变了样,就连姿势也换了,他们流着汗,擦着泪,身体差的已闭上眼睛,年轻的早就想跑,一开始的那人已没了踪影,而这张桌子还是很稳固的。
希罗尔吃完了,接着又有菜冒出来。
他接着吃,接着吃,一刻不停,尽情享受,他们还在叫,还在吵,抱成一团,肆意哭号,餐厅里是黑沉沉的夜,窗外是明亮的春光,有位顾客倒在地上,有只飞鸟落在肩上,希罗尔抚摸它稚嫩的额头,绝望的顾客在惨叫,餐厅里是寂静着的夜,所以他要点一杯喝不完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