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陆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荒唐的梦,只不过这次的梦比较完整。
一直进行到“赵卿陆”被推进产房,而真正的赵卿陆被当成空气人,从头至尾插不进话,在目睹产房里血呲哗啦的一幕后,生生把自己吓醒。
天气放晴,澄澈透亮的太阳光照进房间,裸在外面的肌肤暖意融融,消毒水的味道流窜进鼻尖。
赵卿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头顶白茫茫的天花板,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梦里,惊呼声把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引来。
“醒了啊。”温温柔柔的女声。
赵卿陆被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烫,循声撩起眼皮,认出站在床头的女人是谢遇时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
陈楠放下报告单,露出似笑非笑的眉眼。
看得赵卿陆心口一跳,噩梦的后劲十足,她神经再次被挑得老高,结合自己近些日子的糟糕胃口,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陈医生,我最近老是有恶心的感觉,是不是……”话音戛然而止,赵卿陆如鲠在喉,低头指了指自己肚子。
一言难尽的目光齐齐扫过来,赵卿陆清醒过来,想起前两天刚走的例假,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迷糊,绷直唇角,一副“就算你把我嘴巴撬开,我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的决绝。
三瓶吊水很快挂完,陈楠怕不识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不知道凡人的□□会被细菌感染这常识,多嘱咐了句:“用棉签按一会,没血了再放开。
赵卿陆小鸡啄米似的乖巧点头,摁住针口足足三分钟,才敢挪开无菌棉签看了眼,放回去,过了几秒又重新拿下,“棉签上怎么都没有血?”
刚打开笔记本电脑的谢遇时听到这话后,滞了两秒,掀起眼皮子,很快扫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转投而来的目光有些散漫,显得怪里怪气的,赵卿陆莫名读出了种“你非得喷血才开心吗”的叩问。
赵卿陆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眨眨眼睛问:“陈医生,我要是没受伤的话怎么会晕倒?”
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质疑她的专业能力,赵卿陆松软语气,手伸过去捏捏她衣摆,轻声轻语的:“要不你再仔细检查一遍?”
指甲盖也别放过的那种。
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就算现在气色不佳,素颜也还是漂亮得过分,满脸的胶原蛋白,看得陈楠心都快化了。
用的“快”,是因为谢遇时没给她这机会,一声轻嗤,直接把她意识拉了回来。
陈楠后退两步,退出夫妻战场,推推眼镜解释道:“没什么大碍,说得再准确些,太太您就是肾上腺素升得太快,导致大脑短时间供血不足造成意识飘忽,机能反应迟缓。”
沉默半晌,赵卿陆真诚地发问:“你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懂,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吗?”
这话一说出口,空气停滞了好一会,甚至能听到时间在耳边流逝的声音。
“她的意思是,”冷冷淡淡的嗓音打破沉到谷底近乎诡异的氛围,“你是被吓晕的。”
赵卿陆:“……”
真是一针见血呢。
对比起来,陈医生的话虽然听不懂,但至少比狗吠中听多了。
说话中听的陈楠鞠了两躬,小碎步后退,彻底消失在病房。
只剩两人的房间安静下来,赵卿陆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怂,下意识拉住谢遇时手腕:“你没骗我吧?我当时都快感觉自己要死了,怎么会只是……吓晕了?”
最后三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手腕上的触感柔软细腻,谢遇时眼帘一垂,目光在她瓷白纤细的指节上停留片刻,转而用平铺直叙的语调回她:“陈医生已经给你做过全套检查,没有任何异常。”
至于脑子,一直都有异常,没必要单独拎出来提一嘴。
“是吗?”赵卿陆将信将疑,“你给我做了全套检查,那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谢遇时从床头捞起手机,侧对着她不咸不淡地说:“你睡得太熟,我们叫不醒你。”
“……?”
等等。
要是她刚才没听错的话,他说的是“我们”?
赵卿陆面无表情地盯着谢遇时近十秒,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一寸寸地往下缩,随后拽起被子狠命往自己头上一盖,独自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怀疑人生。
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男人,回头看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身影,唇角一时没绷住,浮了层薄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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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城后,赵卿陆顾不上休息,第一时间去了趟谢家,借着给签名照的由头,查验谢同学的毕设进度。
谢安蕊眼皮不抬,刷的一下,将签名照夹在书里,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姿态。
赵卿陆有些懵:“这就是你对你爱豆的爱?”
过分不走心了吧?
谢安蕊下巴支在桌上,抬头看她一眼,声音凄凄惨惨,还带点被人刨了祖坟的幽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赵卿陆:“……?”
合着她累死累活,还差点失去了花容月貌,谢大小姐倒好,爱情跟龙卷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隐隐察觉到身边人头顶上蹭蹭直窜的火苗,谢安蕊往一旁挪了挪,半截身子挂在外面,底气不足地辩解了句:“失格偶像,我还喜欢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