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朔缓缓地转了转茶杯,却是对着初璃,道:“白府中人才济济,镇安候纳贤识人,本殿佩服。”
冠冕之言,初璃只当秋朔是在维护他这皇子的身份,未曾答话。
比起秋朔,玲秋这位婢女候在身旁才更让初璃不自在的,她侧过了视线,余光里却瞧见玲秋已经看了过来。
玲秋的神情不复先前那般从容,看向初璃的眼神里甚至有些挣扎,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初璃这才记起,自己既已吩咐过,玲秋不会无端破了规矩,大抵是有什么急事才寻来的,于是看了玲秋一眼,道:“可是府中出了事?”
“不是。”玲秋索性低下了头,附耳过来,压着声音同初璃道:“宫中传来旨意,言之陛下感念侯爷沙场带兵奋战,此时侯爷与公子均未归,郡主又即将及笄,宫中的旨意是,您的及笄之礼,由皇后主理。”
“皇后?”本朝有规定,及笄之礼当由母亲主理,但初璃的母亲早逝,这笄礼便可求其次,由父兄主理,再不济,白府老夫人健在,怎么也不该惊动皇后。
初璃又道:“祖母仍在府中,为何陛下竟下此旨意?”
玲秋偏了偏头,道:“奴婢不知,但侯爷与陛下……陛下看重侯爷,便也看重郡主,此番旨意既是殊荣,郡主当回府领旨谢恩,传旨的公公还在府中等着呢。”
初璃无甚表情,道:“那便让他等着,余墨阁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晚些回去。”
“可是郡主,您已离府太久,又是同七皇子殿下待在一处,白府本就……”玲秋的声音越来越低,初璃侧过头瞧了她一眼,见她的表情转换,大有要长篇大论的态度,初璃立时便将视线转回了原位。
连月来与玲秋相处,初璃可是太清楚她这表情转换意味着什么,忙摆手制止,道:“你无需避着七皇子,他不是外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同他讲。”
“当真?”玲秋眨了眨眼,问道。
“嗯。”初璃应了一声,随即不再看玲秋,径自便偏了视线,看向窗外。
秋朔尚不明白初璃为何这般动作,而下一刻,他却见玲秋似是松了口气般,整个人端着的礼仪风度瞬时消失无踪,看着秋朔,轻轻地笑了笑。
再然后,在秋朔处变不惊难得错愕的眼神中,玲秋口若悬河,一字未顿地,说了一长串,她道:“侯爷与陛下关系匪浅,陛下重用白家,白家则忠于陛下,这点殿下是知晓的,郡主身份特殊,于情于理都不该与宫中皇子走得太近。”
“一是有参与皇权争斗的嫌疑,二则是,我家郡主尚未及笄,未出阁的女子最注重清誉,即便是陛下开恩,不追究郡主不在府中的责任,也宽恕郡主不守礼数,与殿下同处的事实。”
“可是殿下,您若是当真为了我家郡主好,哪怕是全了您的一丝爱慕之心,也该为我家郡主考虑考虑,劝她回府领旨啊殿下……”
那厢玲秋仍在滔滔不绝,秋朔却已是内心翻腾,初璃说她聒噪,这形容当真不错,这真是……太聒噪了!
秋朔余光落在初璃身上,后者似有感应般转了过来,看初璃那神情,大抵是已经习惯玲秋这种状态了。
终于,等到玲秋渐有停顿之势时,初璃及时地开口道:“玲秋,你适才言之有误。”
“嗯?”玲秋停了话,躬身贴近初璃身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初璃无甚表情,道:“爱慕一词用得不恰当,我与七皇子……”
提及此,初璃顿了顿,为绝了玲秋的臆想,索性将那从未谋面的兄长抛了出来,又道“七皇子是兄长的好友,他想来余墨阁,我不过是为了兄长,招待他一二罢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璃还有位兄长,幼时便随着镇安侯征战,如今弱冠之礼已行,但却因为边域形式变化,迟迟无法归来。
要说七皇子是白璃的好友,玲秋倒还愿意相信,可说是白璃兄长的好友……公子久未归皇城,到底是哪里来的一位好友啊?
玲秋疑惑地看着自家郡主,却见后者神色如常,毫无变化,那模样一点也不像随口瞎编,她只得咽了疑问,张了张口,本想问些别的,余墨阁一楼拍卖台上,拍卖师却开口了。
拍卖师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接下来,便是本次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
“据说此物来自上界,可劈山开海,斩千人而不血刃,剑身通亮,剑柄繁复,堪称旷世奇剑……”拍卖师拖长了音调,手按在拍卖台上一个狭长的木盒上。
那木盒倒是平平无奇,三两下便解开了,随着那木盒的解开,拍卖师抬手,木盒中的剑便显现了出来。
那剑确实如拍卖师所言,是一把旷世奇剑,剑身十分好看,惊得底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那剑柄,那剑身,却怎么瞧也不是初璃记忆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