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守瞥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指尖细致地替他系好了腰带。
“肩膀还疼吗?”
赫连桀摇头,就是不肯开口,简守也没有要逼他的意思。
就只当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儿,闹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罢了。
虽然这小孩儿长得忒高忒壮……
简守撩拨开赫连桀挡在眼前的碎发:“那我先去外堂里炼药了,你就在此处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简守就利落地走出了阁楼,连头都没回。
被留下的赫连桀在原地僵立了许久,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空茫的眼中藏着一些无法释怀情绪。
他不能明白简守的拒绝,就像不懂男子和男子为什么不能成亲。
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简守不喜欢他。
世上哪有这么多的阻碍,无非就是不够喜欢罢了。
原以为他俩早就两情相悦的赫连桀,受到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于是连简守都没想到,这一场由赫连桀单方面发起的冷战,竟然持续了一个月之久,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了一把。
这期间赫连桀一直住在花坞,简守不来找他他也不出去。
花伯看他好得差不多了,就把他喊出来干活,挑挑水松松土什么的,什么活重什么活累,就指着他干。
赫连桀这身无处发泄的力气果然让花伯很满意。
觉得这孩子虽然面相看着挺凶,事实上却挺老实乖顺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偷懒不抱怨。
入了冬的天气,赫连桀干起活来依旧毫不含糊。
裤脚一直挽到膝盖上,小腿上紧绷着的肌肉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花伯监了一会儿的工,然后从宽厚的袖子中掏出了两坛酒。
席地而坐:“小子,过来陪老头我喝二两酒。”
赫连桀闻声放下锄头,一边走过来一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继而接过那一坛酒,仰头就是一口,酒这么烈他却面不改色。
花伯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爽快地眯起了眼睛。
自问自答:“我这酒好喝吧?我亲自酿的能不好么!”
赫连桀屈开两条长腿,砸了砸嘴:“嗯,有一股味道。”
花伯来了兴趣:“哦?你吃出了什么味道?”
赫连桀荡了荡坛中的酒水,绿莹莹的眼中也像荡了酒:“是又甜又苦的味道……很香。”
花伯对他的形容受用极了,满足地微微晃了晃脑袋:“那是当然!其中可加了我珍藏多年的梅花蜜~”
赫连桀:“梅花?”
花伯想着北戎没有梅花,就伸出手指了指:“你看,这四周掉光了叶子的树,就是梅树。”
赫连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秃秃的树干绵延了一片。
树枝纤细也并不挺拔,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以为它们快死了。”
这些树木比其他植物更加干枯,掉叶子的速度也更快。
偶尔有几片落黄在枝干上摇晃着坚持,看得赫连桀都想给它一个痛快,伸手摘下来。
花伯大笑了一通:“你是不是觉得它们脆弱得很,撑不过冬天?”
他摇摇头:“非也非也,冬天可是它们最美的时候。”
赫连桀望着老头脸上都快飞起来的皱纹,出声问道:“为什么?”
“冬天,才是梅花的花期啊……也是因为如此,花叶不可相见。”
赫连桀有些讶异的挑眉:“就像你种的曼珠沙华?”
老头儿种了一片曼珠沙华,结果也是赫连桀替他打理的。
这花开得妖冶漂亮,红彤彤的一片就是不见绿叶。
花伯打了个酒嗝:“嘿,像也不像!” 他眯起眼睛问赫连桀,“你还没有见过梅树开花吧?”
还未等赫连桀说出“没有”,花伯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那你可得开开眼界了,等这一片花开,漫天大雪下,十里飘香、犹如仙境。”
赫连桀没有将他的话放入心中,对他口中的美景,也并没有什么期待,只又闷闷地喝了好几口酒。
花伯看见他这副样子,又联想到好久没来的人,心中顿时摸着了底,莫非是吵架了?
试探性地提了一句:“其实,团团的名字就是取于梅花的别称。”
果然,要是说起简守,赫连桀可就不颓了。
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花伯叫南枝团团:“梅花的别称是团团?”
花伯顺了顺自己花白的胡须,装模作样地施施然道:“团酥与凝什么什么来着,难学、难学是生香!当初谷里的先生给团团起的名字本来是团酥的嘛,团酥团酥,酥酥团团多么圆润可爱啊……”
他的语气惋惜:“但是那时团团已经五岁了,说这两个字像吃食的称呼倒不像是人的名字,于是就给重新起了个名字,哎哎哎,其实南枝也挺好听的,先生就是有文化。”
赫连桀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关键的东西:“五岁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