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喊了她一声,“朕让你自己挑如意郎君,如何?”
秦灼心道今日这事是没法轻易接过了,只能按下心里想把皇帝骂个狗血淋头的冲动,笑着接招,“那秦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转身看向席间的王孙公子、所谓的青年才俊们,一眼扫过去,目光都不曾停留半分。
“别看我!别看我!我绝不会娶你!”大喊出声的正是不久之前被秦灼踹了一脚的杨骏飞,他这会儿慌得不行,生怕被挑中一般,恨不能把桌案扛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模样滑稽,可笑至极。
偏偏席间那些王孙公子们都被他带得心慌意乱,都生怕自己被选中,一个个纷纷扭头不看她、还有俯首案上、抬袖遮挡。
开什么玩笑!
这姓秦的,一个人能打死两只虎,这谁敢娶?
娶回去打不过,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连花辞树看了一眼秦灼之后,都别过头去了。
那大一片青年才俊得的躲、遮的遮,唯有晏倾一人端坐席间,神色如常,仪态翩翩,衬得旁人那些全是歪脖子树,唯独他芝兰玉树。
秦灼见状,轻笑了一声,“杨公子,稍安勿躁,我就是瞎了也看不上你。”
方才嘟囔得最响亮的杨骏飞顿时僵住了。
而后,秦灼又继续道:“长得不如我眼的,打不过我的,也不行。”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悻悻。
秦灼本就容貌过人,能入她眼的寥寥无几,要打得过她,那就更难了。
有自认容貌俊秀的,但不敢去跟她打。
有武功不错的,但长相就没那么上佳了,没那个自信能入秦灼的眼。
她这两个条件,直接把话说绝了。
那些个青年才俊们原本应该为不用娶秦灼而庆幸,可听了这话忽然有心里堵得慌。
秦灼适时转身,一脸无奈地同兴文帝道:“皇上,不是我不想要如意郎君,实在是能令我倾心者,世间难寻。”
兴文帝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不会轻易选出夫君来,定定地看着她,笑道:“大兴天下才俊如云,竟没一个能入你眼的?”
秦灼还在斟酌如何回话。
“秦灼。”兴文帝喊了她一声,忽的开口问道:“你看朕的大殿下如何?”
秦灼没想到皇帝这么豁得出去,竟然把无争也拿给她选。
“父皇。”谢无争被点到名了,当即起身走出席间,站在一旁拱手行礼。
他想替秦灼说话,然而兴文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再次开口道:“还有晏爱卿,他曾亲口同朕说过,你是他心上人。”
秦灼心下疑惑极了:什么玩意?晏倾亲口跟你说我是心上人?
她转身看向晏倾,用眼神询问他:你都跟皇帝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晏倾低着头,没看她。
于是秦灼也得不到回答。
兴文帝看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晏倾身上,直接开口道:“晏倾,你上前来。”
晏倾被皇帝传唤,缓缓起身上前,站在秦灼身侧,朝兴文帝拱手行礼道:“皇上。”
这样一来,两人差不多是并列而立。
谢无争站在秦灼左边。
晏倾站在秦灼右边。
夜风猎猎,吹得众人衣袍翻飞。
她站在中间,感觉晏倾的衣袖被风拂得一直往她这边飘来,而她的裙摆则飞扬着往谢无争那边去。
灯火通明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们这边。
兴文帝端坐上方,笑道:“皇长子君子端方,温文和煦。晏爱卿清冷俊逸,貌若谪仙。皆是良配,你不妨从中择一。”
皇帝这话不是询问,不是同她商量,而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秦灼一时没说话。
高妃见状,不由地问了一句,“他二人如此相貌,该不会还入不了你的眼吧?”
秦灼还真没法接这话。
后路都被堵死了。
她看了谢无争一眼。
谢无争惊了惊,有些茫然地用眼神询问:你要选我?
哪能呢。
她喜欢无争,是喜欢他温润如玉真君子,有患难之情,兄妹之意,却无男女情爱。
这要是真的选了他,无争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秦灼有些头疼,强自镇定着朝兴文帝行礼道:“大殿下自然是极好,可他太好了,是我配不上他,不敢高攀。”
“既然如此。”兴文帝道:“那你是选晏倾喽?”
秦灼转身看着晏倾,一下子也说不出要选他的话来。
昔日在永安杏花巷的破屋前,他上门来退婚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间。
她默然许久,才说出三个字来,“也不是。”
兴文帝道:“你说大殿下太好了,你配不上,朕就不说你什么了。那你不选晏倾,又是为何?”
秦灼语调如常道:“不选他,就是不喜欢他啊,还能为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有方才对着大殿下生怕伤了他颜面的那般温柔。
相比之下,还十分冷漠无情。
晏倾闻言,猛地侧身看向她。
他也不说话。
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秦灼。
晏倾的眼睛一点点变红,便连眼尾都变红了,水光蓄满了眼眶,却迟迟没有溢出来。
看着好生委屈。
不知道是他先找秦灼退婚的人见了,都以为是他一腔情深被辜负。
当真是惹人怜爱极了。
秦灼看着他这模样,忽然有些想笑。
她唇角勾起,字字清晰道:“你哭,我就喜欢看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