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裕……刘寄奴去岁病殁了?今年不是才太元八年吗?”(公元383年)
刘裕之弟刘道规看着眼前头发蓬乱风尘仆仆的人,低声道:“郎君识得我家大兄?不知找大兄有何事?”
“无事……无事……”文延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再管刘道规说什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刘家门前。
今日是上巳节,暮春三月花生草长,天朗气清,正是游目骋怀的好天气。
文延之信步走到河边,望着在水边嬉闹的男女老少,他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悲凉。
应了那句话,欢笑是他们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文延之在河岸边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同时顺手将背上的篾篓放在地上。
“要是有根烟就好了。”文延之自言自语地道。
倒不是他喜欢抽烟,他烟酒不沾。
只是现在的气氛和他的心境,文延之觉得自己需要一根烟叼在嘴里,以排解他的忧愁。
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青年,不好理工的他,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来自未来这一点。
否则以文家往上翻四代才能找到一个县令的家世,在日后的东晋内乱里,多半难以存活下去。
文延之占据的这个尸体,是吴兴郡武康县人,原本家中良田足以维持父母幼弟,和他自己在内的四人生活无忧。
可惜今年年初,文家良田被当地吴兴沈氏的沈预看上了,求买不成,则强夺。
平日里游侠乡间的文延之自是不忿,结果寡不敌众被打成重伤,也就是那个时候,文延之穿越了过来。
文家无奈,只得以低等田的价格卖了家中上等田。
待文延之一个月后病愈,文家已然只剩下一些产粮极低的低等田,不足以养活四个人了。
病愈后的文延之想过去找沈预报仇,可是看到沈家高墙大院,奴仆如云。
他知道,自己这般贸然冲上去,不过和之前的文延之相同下场罢了。
以文家的家世,想出仕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士族手下做一些最低等的吏,文延之实在不甘心于此,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投军。
战争厮杀是要死人的,所以文延之想找个大腿抱一抱。
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容易接触到的,自然是还没有发迹的宋武帝刘裕。
刘裕一生大小战无数,从无败绩。
一样是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打胜仗总比打败仗活的几率要大吧,所以文延之才来京口找刘裕。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原本应该气吞万里如虎的宋武帝,竟早早的就去世了。
想到这里,文延之叹了口气,掀开篾篓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撮半个拳头大小,青布包裹的锅巴。
这个年代能带着出远门的干粮只那么几种,而文延之更没得选,他已经吃了一个月的锅巴了。
文延之又在篾篓里翻了翻,从一件破损的麻布衣服下面,翻出一块用干枯的荷叶包裹着的鲊。
这块腌鱼干,他存了十日没舍得吃。
嚼着锅巴,啃着腌鱼干,文延之无比怀念方便面和各色外卖。
这是他的最后一餐了,现在的他,除了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篾篓,一无所有。
吃完之后,文延之站起身来,掸掉落在身上的碎屑。
他来到河边,捧水喝了几口,然后洗了手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