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醒醒!快醒醒!”
小小的牛头人虚弱地呢喃着,他正背着塔玛拉艰难地向前挪动,身后是黑压压的潮水。
他早已经累得头昏眼花了,汗水顺着牛毛淌进眼睛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收缩的肺似乎连心脏也快要吸出来了。
即使是身材轻盈的女性,师傅也是一个成年的牛头人,她的重量不是一个八岁的小牛犊可以承受的。
塔玛拉的心跳仍然很强健,证明她的昏迷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只需要经过充分的休息就又能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
可问题是,他们没有那个时间了。
敌人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在四周,那些可怕的裂隙正在往外不停地喷吐着梦魇造物,掀起一阵阵腐臭的浪潮。
听闻身后的异响,赛安架住师傅瘫软的身体,咬着牙抓起腰上的弓,回首一发奥术射击。
一如既往的精准,而且是罕见的一穿二,两头血肉畸体被射得人仰马翻,然后被背后涌上来的同伴残忍地分食。
它们的同伴一点也不顾及手足之情,而是用锯齿般的尖牙撕扯着中箭者的肉体,贪婪地吮吸着肮脏的血肉,不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这给他们又争取了一点时间。
凄厉的尖叫在这些疯狂的撕咬中很快就被淹没了,望着这残忍的一幕,赛安脸色煞白,不难了解被追上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幸亏这些畸变体的智力水平很糟,脑袋里全都是进食的欲望,这才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分散掉它们的注意力。
不过这办法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差了,因为裂隙可是在不停地喷吐着畸变体,二十四小时全日无休。
随着数量的增多,它们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大,能拖延的时间越来越少,区区一两只的分量很快就无法满足了。
赛安的额头在不停地往外冒冷汗,他使劲地锤着自己的脑袋,期望自己能在绝望来临之前想出好办法救他们两的命。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赛安心里一惊,想要举起猎弓反击,可是他的手刚刚抬起,长弓就无声地跌落。
直到这时,他这才注意到,右手的三根手指已经被弓弦割得鲜血淋漓。
可是那些扭曲的生物可不会给他休息的时间,愣神的功夫,两头血肉恶兽飞扑了上来。
师傅摔了出去,两头生物把他扑倒在地,它们趴在小牛头人的背上,狠狠地朝他的肩膀咬去。
顿时,鲜血四溅,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直达脑海,小赛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着,然后奋力挣扎起来。
只见他死死地护住脖子,然后拼尽全力去扼住那些疯狂撕咬的大口,可是这些畸变体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不止一头,即使他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
力量在飞快地流失,他的挣扎越来越虚弱,哀嚎越来越微弱,让两头恶兽陷入了更加疯狂的激动中。
尖牙刺进手臂,格挡的胳膊被轻而易举地掀开,在赛安绝望的注视中,血盆大口即将咬穿他的脖子。
要放弃了么……
在这最后的时刻,母亲的面容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忽然想起了他立下的那些誓言,这缕残响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灵魂上,令他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一阵猩红色的冲击波从幼小的身躯中爆开,狠狠地掀飞了两头趴在他身上准备享用美餐的畸体。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两头恶心的血肉畸体就已经到在不远处蜷缩着身体哀嚎了。
一股战栗穿过他的脊椎,赛安立刻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于是他拼尽全力扑上去,用全部的重量压住一头血肉造物,又狠狠地扼住另一头的咽喉,然后抽出斧子,朝着它们的脖子全力地劈下。
两具尸体软趴趴地倒下,赛安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瘫倒在地。
完全透支的体力,双臂也近乎麻木,肩膀上狰狞的伤口传来一股冰冷感觉,更糟糕的是,痛觉已经不敏感了。
疲惫的肉体和疲惫的精神,占据其一都是痛苦的折磨,占据其二,或许就可以称之为绝境。
赛安疲惫地低下了头,四面八方的敌人,孤寂的小山丘,弹尽粮绝的射手在做最后的抵抗,而他最终的命运,将会是无法逃避的终结。
可是,那又如何呢?